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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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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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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Z hang sheng/文


初夏。晨光熹微。一条颀长的身影吱呀出门,沿着蜿蜒的,趁海佬时常经过变得湿漉漉的沙泥小路,光着脚叉,吧唧吧唧地从木皮巷深处走出来,站在澄波街理发店门口,朝天吮了一口清新空气。此刻,借晨曦的光亮,我们睇清了,此人便是我们的主人翁败龟亮先生。他三十多岁,背驼,颧高,眼凹,骨瘦如柴,身着一套油腻的,腥臭的,缝缝补补的,宽绰而永久不变的黑色衣裳,肩挑一张櫈,一个坛和一只陈旧剃头箱,肢窝里还紧掖着一张又旧又破的白帆布,垂着头颅,无精打采地朝桥头蹒跚而去。此时的街巷,人迹寥落,只见几个买尿佬沿街叫喝:“有尿卖无,买尿!”声音落地,划破静谧,在大街小巷久久迴荡。待他慢吞吞来到桥头,日头已从海面上露脸了,金色的阳光沐浴大地,小镇喧嚣的新一天开始了。

在桥头,他每天按部就班,拉好帆布挡日,放好櫈子剃头,拿出水烟筒咕噜几口,尔后倚着海堤石砌的半截高围墙望海。哇,好壮观的一幅自然景象: 浩淼的大海,涨潮的海水淹过滩涂无数的胶袋仔树奔腾过来,逐涌着千百层浪花拍打堤岸的砌石哗啦啦地响,十分悦耳。前方的码头停泊着许多货船和渔船,中间穿插着无数旦家小鱼艇,在浪涛不停地摇荡;蓝空下,无数的海鸥颉顽而飞;远处的关门口,有几个渔夫蹲在石礅上,正在撒杆钩鱼……须臾,天已大亮了,趁墟赶集的人们已从四面八方过来了。卖鸡卖鸭的,卖番薯卖黑(芋)头的,轱辘车的咕碌声,扁担吱呀声,混杂着人们的喧闹声,组成了一支嘹亮的交响乐,响彻半个水东。往往是这时,一些歇脚的人借隙进来剃个头,刮个胡子。一有生意,败龟亮从不隋慢,唰唰唰,手忙脚乱,笑得嘴巴拢不合。

平心而论,败龟亮的剃技不差,价钱也平宜,在理发店剃个头是一角八分,他只收五分,反差之大,他的人客自然不少。只是有一点,令人厌恶,口臭。尤其是早上他不漱口,不吃早歺,他轻轻喘一口气,一股恶臭便呛得人发晕。不过,百牛逢百客,平宜才是真道理。

日至中午,拜龟亮已理了几个头,袋里二三毛银币早已叮当作响,肚已饿扁的他,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去买碗粥充饥。蓦地,一个裸身搭衫的彪形大汉奔进来,冲他一嗓子:“败龟亮,剃头!”声如雷劈,一屁股坐下櫈板。败龟亮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咸虾?是他!不由又打个寒颤。“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撞上这个烂仔头,吝啬鬼?”败龟亮心里咕嘀着,一脸不爽,内心一直恼恨他前次剃头不给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喂,发癫了,还不来剃头?!”咸虾吼声加大了。

(一)



 
最后编辑:
有点像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有点像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没看过《黄金时代》。《败龟亮传奇》作者是一位老水东写的。文中主人公是真实人物。


败 龟 亮 传 奇



话说败龟亮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咸虾,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以他平时倔强的个性从来不畏强暴,宁可站着死,不求膝下活。而现在他不得不顾忌这个打通街的烂仔头那对拳头打爆石的双臂和一肚腩肉的高大身板,假如硬对硬与他干仗,摆明吃亏的是自己。他才没那么傻。败龟亮强压心头不快,强颜作笑迎上前道:“虾哥呀,剃头么?”

“发猪癫咩,不剃头来这作乜屌!”好蛮口气!

败龟亮故作镇定,皮笑肉不笑,道:“哦,剃头啊,先给钱,五分,后剃头。”语气中夹着讥讽,生怕他重蹈復辙,跟前次一样赖帐。

此话一出口,这下可把咸虾惹恼了。只见他怒目圆瞪,声色俱厉道:“你讲什么?我咸虾剃个头要先给钱?你欠柴了吧!”事情闹到这般田地,败龟亮无路可退,硬着头皮道:“要剃头就先给钱,想吃白腊,荔枝节未到。”一语相激,气得咸虾脸涨红,他哪受得了这般鸟气?他唰地立起,两指直指败龟亮双目,吼道:“八你老母,你今天不给我剃个靓头,我就捏粉碎你!”

败龟亮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被他当面挖眼怒骂,一股无名之火从心里升起,早就忘记自己有几大能耐了,只见他咬紧牙帮骨,攥紧瘦削的拳头,毫不示弱地应道:“你咸虾不用吓我,我是吓大的。你不给钱,我就不剃,咬屌!”

桥头这地方,对面是粮站,逢着墟日,人群比够扎堆,四周都是卖老鼠药,轧蔗碌,卖糠头,蔑竹,蓝仔,各种各样杂品的场所。这阵儿经他俩大声拔喉的一闹,早就惊动了四周之人,他们闻声围过来,踮高脚趾头看热闹。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咸虾的欺行霸市和累累劣迹表示愤慨。

“亮哥,不给钱就不剃,别怕他!”有人在帮腔。

本来,憋了一肚火的咸虾,老早就想把败龟亮撕开两半了,但围人越来越多,在众目睽暌之下大打出手,恐怕难平众愤。咸虾咬咬牙,哼了一声,从裤兒掏出二分钱,忿忿一掷,道:“只有二分钱,给,剃头!不然,把你扔下大海喂鲨鱼!”语气充满杀气。

此时的败龟亮反而显得格外的冷静,他眯缝着一双狡谲眸子,冷冷微笑,打褶的唇边隐约地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轻蔑。他不慌不忙看了看手中的二分硬币,朝袋口一扔,边拿铲子边嘟哝道:“二分钱,好,剃头!”

( 二)

 
最后编辑:
一半钱剃一半?难道是剃个阴阳头?
 
有人把他叫做“掰鸡亮”,在水东是名人。
这名很有趣,不知这名是怎样来的,估计有一段古仔
 
天涯老师,你好!你说轱辘车是单轮的还是双轮,两种我都见过,写上文字就不懂了。。。求科普。
 
一半钱剃一半?难道是剃个阴阳头?

事实的确如此。顾客给一半钱,败龟亮就为对方剃头毛剃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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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败龟亮今日的举止有点反常,无人能揣摩出他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剃头,唰唰唰,唰唰唰。瞬眼间,他一口气铲了八九铲后,放下铲子,用嘴尖吹吹咸虾颈脖上碎落的发丝,大声道:“剃好了。”倒后两步,瞄着咸虾“半边翻”头颅,蔑笑。

且不说观众惊愕,大跌眼珠,就连 拳打爆石的烂仔头咸虾也 大感奇怪。剃好了?用手朝头一摸,再伸头往镜子一照,哎呀,半边头,人不人鬼不鬼的好生难看!他扭转头,冲败龟亮又是一嗓子:“喂,你懵还是癫呀,你给我剃半边头?!”
此时的败龟亮,不知是吞了老鼠药,还是吃了豹子胆,一反常态,变得临危不惧,大义凛然了。他转动着一双狡猾的眼珠,半讥半谑道:“好公平呀,五分钱一个头,你给二分,我帮你剃一半,益你半分,你还不满意?”

这分明是挑衅,这分明是侮辱,这分明是骑在他头上屙屎!咸虾是何等人物?从罗屋打到水东,从竹坡打到架棚,白刀子入,紅刀子出,从不怕过任何人,他响当当的名头,就是打出来的,连派出所都成了他的私人旅店啦。一个区区几两水的败龟亮,竟然当众欺到他头上,他哪能吞得下这口恶气。这阵的他,满脸怒气,青筋暴突,将肩衣往地一摔,气咻咻道:“八错错你老母,我今日不葬实实你败龟亮,我就不在水东捞,我就不喊咸虾!”说着,一拳呼地朝败龟亮脸上横扫过来。

败龟亮摆档多年,三教九流,流氓地痞倒也见过不少,而且小时学过扎马,练过工夫,有点功底,身手还算敏捷。此刻见咸虾硕大的拳头扫来,劲道十足,早有提防的他,不敢正面接招,忙朝后退让躲闪。并即时右脚膝弯,趾尖踮地,双手前伸,指尖拢合,右前左后,摆出了一套毒蛇摇头的阵式。

咸虾见一拳不着,怒火中烧,又见对方摆出蛇招,更是头上浇油,吼道:“你老母,跟我搭挢?你未死过!”说着,箭步上前,双掌压低沉力,朝对方左膀一拨,刚劲霸道。这招叫大力拨千斤吧。败龟亮见对方牛高马大,如来手劲大力猛,忙用蛇手直啄对方眼珠,以巧制胜。谁知咸虾全然不顾,双手横拨过来,败龟亮哪挡得住这千斤之力?败龟亮呀败龟亮,身子本来嬴弱,整天粒米未进,早已饿得头晕目眩。掌一到,他想闪躲已是不及。对方双掌拨着他左肩,有如风扫落叶一般,连人带马向后飞起跌去,幸好背后撞到堤墙,不然,败龟亮早已轻飘飘飞下海去了。

这一击着实不轻。败龟亮顿感左臂麻痺,背梁一阵钻心裂痛,眼里火星直冒,有点喘不过气来的难受。咸虾见状,狞笑一声,又猛扑过去,意欲将对方掷个粉碎!

俗话道: 打蛇打三寸,打人打要害。败龟亮虽败,但眼疾,觑着咸虾张开双臂扑来,下盘完全洞开,暗自窃喜。就在对方即将手到的那一瞬时,败龟亮用尽毕生吃奶之力,一脚朝咸虾裤裆下的小鸠鸠踹去!不偏不倚,正好踹中对方的睪丸。只听到咸虾大叫一声:“哎哟!踢我蛋,痛死人!哎哟哟!”咸虾捂住裤裆,痛得象阉猪一样的嗷嗷乱叫。
败龟亮身疲力竭,浑身疼痛,倚着堤墙喘气。咸虾急痛刚过,他象疯狗一般举起櫈子,直朝对方冲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群闪出二个少壮汉子来,一人上前搂住咸虾肚脐,轻声道:“虾哥,不用激气,有话慢慢讲嘛,你这櫈板打下去,他这条命仔就冻过水了。你真是想搞出人命吗?”

咸虾被搂得结实,扭头一睥,原是行家佬,南海日生,不由恼恨交织,忿忿道:“生哥,你看看,这个老妓仔,给脸不要脸,给我剃半边头,还跟我开拼,我不葬他,更待何时!”挣着又要上前。

“哎,哎,虾哥,败龟亮就是个癫仔,你大人大量,何必与他计较?让我跟他说说,帮你剃好头,再认个错,就算数了,如何?”

正在这一张一驰之际,败龟亮听得真切,倏地挺起瘦骨嶙峋的鸡胸,硬起鸡脖子,针锋相对,大声道:“甭想!咸虾头,打死我都不剃!你有能耐就来打,怕你是深溝婆生的!”
这样一来,一场生死大战在所难免。或许,他们的对决,动静闹得太大了,不知是谁报告了派出所。正在

这当儿,两个民警和街道办的人进来了,不由分说,将肇事者带回了水东所。至于如何处罚他俩,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数日,听说败龟亮被几人打了,打得遍体鳞伤,肋骨都打断了一条,流了一地血。从此之后,咸虾似乎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听到他的音讯。



(三)
 
最后编辑:
有人把他叫做“掰鸡亮”,在水东是名人。
这名很有趣,不知这名是怎样来的,估计有一段古仔

叫“掰鸡亮”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食鸡时用手撕开。过去我经常见到他,也是听前辈人讲伊阿故事长大的,败龟亮因为做人很失败,头面似龟相,故称伊做败龟亮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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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喂,你们知道么,败龟亮被镇政府抓去了。”

“啊,三嫂,什么事被抓去的?”

“我呢,今早在鱼行头碰见竹杆顺,他讲呀上面有人来检查卫生,怕败龟亮屋龌龊,被检查出来,坏了名声。所以呢,吴瑞玉带镇和街的人帮败龟亮做清洁,谁知阿亮发猪癫,抓条扁担拦在门前不给人入屋,所以大众抓他去镇锁了起来,之后帮他做尽屋清洁。嗨,他阿屋臭肮肮,鼻着都打喉翻!”

“哦,原来是这样。岸耗耗,扺他死啦!”

这类街头巷尾的新闻,多数出自漆器厂门前那棵古老而枝叶密匝的大榕树底下。每天从早到晚,经常扎堆一群游手好闲的多管闲事的绕舌男女,把镇上所有重大的,怪弄的,骇人的甚至无中生有的各种奇闻轶事,经过加油添醋,从他们口中传播到镇里的每个旯旮。在信息不畅的年代,这里自然而然成了各种新闻的集散地。

“唉,这个败龟亮,无老无老母,也够孤寒啰。”一个卖菜妇人叹息道。

“他自己作贱啦,”单车丰坐在树礅边晃脚,接口道,“今年头,镇领导见他屋烂又窄,一个三角戽斗屋,想跟他换到蕹菜塘去住,他不肯;明明知他屋脊瓦旧漏雨,镇想帮他翻新瓦面,他又不肯,还恶厉厉千八万母骂人。街道知他孤寒,救济给他一套枕头被铺,八他母的,通通扔去垃圾池去。你讲,水东见不见过这种岸癫佬?所以啊,这个贱骨头,死都没人叹!”

跛脚的波老七拐扙往地一戳,接上话头:“是啊,败龟亮岸到没药医了,镇给他加层盖了瓦面,他又拿竹杆捅穿洞,故意让屋滴雨。更怪哩,他门前明明有自来水,旁也有一个大井,他呢,偏偏不吃不用,每日剃完头,爬到西沙井打一缸水回屋来煲饭,食用。这类岸佬,八你妈的,吃坏坏米。”

“败龟亮这个人呢,坏就不是坏人,就是有点粘错线,”断了半截手的断手亮一边用嘴堵烟筒口咕噜抽水烟,一边吞云吐雾道:“他好象跟政府的人有深仇大恨似的,一见公门的人,牙骨咬得崩崩响,他早上去剃头,经过镇后门,直上忠良街,去桥头近一半路,他呢,偏偏要兜一圈,从木皮巷这边走,远一半。嘿嘿,鬼都不知他怎想的,怪得离奇……”

一个左眼凹,獐头鼠目的独眼雄挥手拦停断手亮的话,接茬道:“有件更岸屌的事呢,他隔离屋四婶,见他独头孤佬,可怜,帮你找了一个肥老婆成个家,谁知好心被雷打,四婶刚带人入他屋,他瞪眼破口大骂,拿起櫈板迎头盖脸劈去,差点打死那个肥婆,肥婆魂魄起天,抽着裤头跑到七径去啦。你讲,这个岸鬼,留这条贱命有乜鬼用?!”

人们你一句我一语,七嘴八舌,把败龟亮的老底翻个底朝天。但当人们话锋转到败龟亮的身世时,人们的喉咙似被鸡骨梗往了,没有一人敢肯定他的身世和来历。有人说他是海上漂来的,有人说他是野种,被一个剃头佬捡来收养的,又有人说是烈士的遗孤。各种猜测和说法,不一而足。

正当众人对败龟亮神秘身世说得口沫乱飞,兴致盎然之际,一位古稀的七旬老人,白发疏稀,目光炯炯有神,柱着一条龙头拐杖,跚跚过来,手捋着髯髮,慢悠悠道:

“这个败龟亮,就是一个浑世孽子,他的来历呀,听我慢慢道来……”



(四)
 
最后编辑:
天涯老师,你好!你说轱辘车是单轮的还是双轮,两种我都见过,写上文字就不懂了。。。求科普。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轱辘车,在水东,我只见过双轮车(也叫做大板车)。你说的单轮车是不是鸡公车啊?鸡公车(独轮车、咿轭辗车)牵动时发出雄鸡般的啼叫声音,哈哈。
 

败 龟 亮 传 奇


说这位德高望重的七旬老人被众人的簇拥下,在榕树下的水泥围墩坐下,打开话匣,道出一段极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来……

解放前的旧水东,有个名头响亮的裁缝,四十出头,高个子,尖脸,臂长,精明能干,他裁剪适度,手艺精湛,人客络绎不绝,深赢信誉。作为以手艺揾吃,他比起镇上那些打铁的,补鞋的,补锅补鞋的,摆档买膏药的,开铺斩蔗碌的等等那些小生意,他日子过得优渥多了。他娶了一房媳妇,强差人意,生了一女后,患上风湿骨痛病,久治不愈,病怏怏地呆在家里,帮着做些针活,凑合着过日子。

裁缝佬天生风流成性,且油嘴滑舌功于心汁,对往来裁衣之妇,有几分姿色的,便色迷迷谄媚献勤,恨无机可乘,终不成好事。

一个精明的猎人,绝对不会轻易错过每一天捕猎的机会。

“师傳,行了吗?”

他今日手有些发颤。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丰满的被晒得有点黧黑的疍家姑娘。他在她身上已经量过三次了。当他闻得她身上淡淡的鱼腥味,当他触摸到她身上富有弹性的肌肤,当他量她高挻胸脯尺围时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乳肉,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的呼吸喘粗气了,身子象患了疟疾般瑟瑟颤抖了,一个从未有过的,贪婪而疯狂的邪念占据了他整个心身,他想到自己面黄肌瘦的有病老婆,再看看这个健康而诱人的肉体,他彻底崩溃了。

当他送走她,沉重地跌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一个大胆而阴鸷的计谋在他的脑海里急遽形成了。

“师傅,我的衫做好了吗?”

“好了,做好了。”疍家女的到来,裁缝佬喜上眉梢,笑盈盈说:“来来,试试,看看合身不?”拉着她的手,走进狭窄的换衣间。

疍家女在里间换衣,他走出厅,急忙把早已准备妥当的一大碗香肠饭和一个油炸鸡腿拿起,掀帘进来,见她已换上新衫,特别的靓丽青春。“来,吃点饭。”他声音有点嘶哑,把饭碗塞到她手中。

一个长期荡漾在头是蓝天,脚是大海的疍家女,如何见过这般丰盛饭菜?但碍于生涩,推让不吃,但一个初出茅的女孩,怎经得住他百般哄骗?她勉强吃了,很香,好吃!

他挨得很近,一双淫荡的目光在她脸上舔来舔去,象一只馋猫见了鱼腥,喉咙咕咕咽沫,真想把这个天生尤物一口囫囵吞下。

她少近人伦,没有阅历,适逢情窦初开之时,春心开始摇荡了。她斜睨他一眼,见他笑得很光亮,很灿烂,她陶醉了,一颗少女的心被俘虏了,脸红透了。他用手搂住她的腰,她不躲闪,她有点昏昏沉沉,如坠五里迷雾。一堆干柴,一点火星,哔啪就着,瞬间便燃起烈烈大火。

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情欲,象一条绳子紧紧地将他们捆在一起。爱情的力量啊,真是伟大,它有如缺堤的海水一泻千里,淹没羞耻,冲垮理智,荡條世俗的一切仁义道德……

二个月过去了,她怀了孕,五个月过去,她见肚了。十月一声啼哭,一个幼小的生命问世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把他送到镇郊一个五保户老婆婆家寄养。每月初,他们在黑灯瞎火的夜晚,偷偷摸摸给小孩送去钱送物,并给他起个小名,叫阿亮。

纸终归包不了火,他们的奸情露出了蛛丝马迹,有人开始盯俏,并给他俩编造极其荒淫而十分丑态的绯闻。此时,阿亮已经三岁多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是一个黑咕隆咚的黑夜,一场百年的大风大雨袭击了这个古老的小镇,豆大的雨粒伴飓风狂扫大街小巷,地面水流滞阻,积水猛升,许多民居被淹,部分泥茅屋坍塌,死鸡死鸭随水漂流,裁缝家处低洼,被浸过胸。

这一夜,雨水泛滥,天灾人祸。这一夜,裁缝佬和疍家妹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亮成了孤儿。老婆婆带着幼小的他,相依为命。

当阿亮八岁时,老婆婆含恨死去。阿亮自此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他开始流浪街头,捡吃为生,菜市旁,跨楼边,湖边草,土地庙,武馆口,他倒地便睡。他骨瘦如柴,蓬头污脸,衣服破烂不堪,俨如蝼蚁不如的乞丐仔!他受尽欺凌,虐待,饥饿和艰辛,他常常被人拳头夹棍毒打,把他打得血肉模糊,象龟扑地般爬行,或许败龟亮这个绰号就是这样叫来的。他憎恨这个世界,他憎恨自己的父母,他憎恨世上所有的人!
为了填饱肚子,他跟人做过泥水工;为了一条蕃薯,他跟人上山採过草药;为了不被人欺,他爬上英武堂墙上,偷学工夫。最后,他跟了一个剃头的跛佬,学会了剃头这门手艺。自此,一个自吃其力的剃头名头开始在水东响亮,他手中那把生满锈迹的剃铲子,便成他赖以生存的唯一工具。

他是一个性情怪癖而性格倔强之人,相似鲁迅笔下的“阿Q”。他不苟言笑,牛字斗大,没有亲戚朋友,他不懂什么叫温暖,只知道夏日太热,隆冬太冷;他没有太高奢求,只图三餐温饱;他人虽穷而志不短,从不畏惧强暴,面对彪形大汉,他敢横眉冷眼,瘦拳相向,几次遭遇战,他被打翻在地,呻吟半天爬不起身也不肯认怂。她讨厌女人,见到女人讲话都结巴,语不成句。在他充满灰暗的生命里,他唯一的爱好是看戏,不是电影,不是中心台演的《红灯记》和文艺戏,而是镇上老人普遍喜欢看的《鬼仔戏》。不管刮风下雨,不管那个角落,他闻声必去,挤到前排,那双呆滞而失神的双目即时熠熠生辉,耳根竖起,看得出神入化,嘴里不停地学着哼哧:“鬼咿呀咿,呀咿,……相公呀,娘亲叮嘱妾身前来倍相公……咿呀咿,……赴宴,咿呀咿……”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幸福,原来就是快乐!……

(五)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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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编辑:
小时候鬼仔戏只看过一次,后来长大了下村玩过那些木偶,真是有鬼,好奇害死了猫,病了半个月。
 
拿凳子來聽天涯老師講故事
 
小时候鬼仔戏只看过一次,后来长大了下村玩过那些木偶,真是有鬼,好奇害死了猫,病了半个月。

你说话很风趣,服了你啦
 
拿凳子來聽天涯老師講故事

还在外面漂泊啊?愿你安好!我很少浮头了,偶尔上上电白论坛,今把他人写的《败龟亮传奇》上传论坛,以活跃一下论坛文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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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初秋的早上,天上乌云密布,淫雨绵绵,桥头地湿路滑,行人很少。败龟亮踡缩地坐在靠角的石头上,双手抱膝,搭着二郎腿不停地晃动,不知是寒冷呢还是患有鼻炎,连继打了几个喷嚏,随之捏鼻呱一声,喷出一条黄澄澄鼻涕,撒手一甩,甩出帐出,哪知手势没准头,竟然甩落剃头坐的櫈面上。他十分生气,喃喃呢呢地埋怨道:

“八他母,人衰时,放屎都放中脚后跟。”

他急忙拿起櫈子,在破旧帐蓬漏水处,用滴落的雨珠儿将櫈面鼻涕洗掉,再用手袖将櫈面擦干放出原处后,伸了一个懒腰,坐回石头上。

雨落不停,街上无人走动,他根本没生意。他有些焦躁不安,不时探头左右张望,巴不得此刻有人冒雨前来,让他剃个头,攒几分零碎,好去菜市买碗粥吃吃,驱驱冷气。滴滴嗒嗒,破旧的帆布不停地滴水,地面都积了一洼水。蓦然,二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他定晴一看,只见一位两鬓雪白,满脸褶纹的老太太右手拿着竹伞,左手牵着一个污发蓬乱的小孩。老太太折合竹伞,从兜里抠出二分硬币,恳求敗龟亮给她孙儿剃个发。他眯缝双眼看了看婆孙二人,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已幼时的老婆婆,一股酸水倏地涌上心头,他喉咙被什么东西噎着了。他一声不吭,用围巾套住小孩的颈子,唰唰唰,理了。

败龟亮剃头从不打折,今日破例之举,着实令人赞叹不已。我们不难看出,这个被视为顽固不化,愤世嫉俗的家伙,在他灵魂的深处,还蕴藏着一块洁净的清草地。 下午,雨终于停了,迟来的阳光照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闪着耀目的粼光。他接着又剃了二个头,四点钟刚过,他就收档了。今日生意不好,除中午吃粥用去二分钱外,袋兜里只有一角钱。收工后,他活动的轨迹是铁定不变的。首先,他先去对面粮站籴米,然后下去菜市买菜,接着再到西沙井取水回屋煮饭。

桥头紧接粮站,近至咫尺,横过马路便是。现在,他举目望着粮站,心里有点徬徨。平时,他去籴米总是拿一个用浆糊粘着的纸角装米,一般是籴一斤,多则二斤。但现时,他只有一角钱,称不了一斤米,况且,计量器最低售额是一斤起步。他有点犯难,但又不可能饿肚皮吃西北风。他打定主意,硬着头皮,朝粮店走去。

登上台阶,他放下家档,正逢着籴米人不多,他尾随排队,脸上极力掩饰着囊中羞涩的窘态。 轮到他了,他不匆不忙将粮薄和七分硬币饩柜台一放,大言不惭道:

“称米,半斤!”

嗨, 哪来的乡村野汉,耍烂渣耍到粮站来了?平时有点装腔作势的售粮员很不耐烦地撑大眸子,瞧了瞧下面这瘦尖尖的面黄肌黑的被雨淋湿未干的面孔,一眼认出了他。他不是对面剃头的败龟亮么?怎么是他?售粮员家亦是木皮巷的,对他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他很穷,又邋遢又落魄,但为人还是循规蹈矩,从不听说他有偷鸡摸狗之类的劣迹。但现时,竟然装疯扮傻来了。

“喂,阿亮,”售粮员收往愠色,语气变得温和,道:“你差不多隔日称一次米,又不是不知,粮站是没有半斤米称的,你这样做,不是有意难为我吗?”

败龟亮眼睛贼亮贼亮,自然也认出她是木皮巷的,也压低声音,讷讷道:

“我知是知,但今日雷公阴鸷,下半日雨,鬼都不一个,没生意,钱不够,只称半斤米。”

“博乱么,不够钱也来称米。”有人在后头低声埋怨道。



(六)

 
最后编辑:
主人公年纪?现何方人士?

败龟亮,水东人,哪一年去世已不得而知,我将在另一篇文章写到他。欢迎到时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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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败龟亮装耳聋,撑大凹眼珠,目不邪视,一眨不眨地望着售粮员满腮泛光的脸颊发愣。
出于怜悯和同情,售粮员压根儿就不想对眼前这个有上餐没下顿的可怜孤寒人厉声相怼。她也是寒苦人出身,父母都是靠趁海挖蚝为业,一家几口长年累月,起早摸黑地泡浸海水里又摸又捞,其中的甜酸苦辣,她心知肚明,有时潮汐不对,为了糊口,她和家人还常常下海,在滩涂上摘些胶袋仔混着木薯炒熟充饥,艰难度日。以心换心,身同感受,她对他无形中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情。她把声调压得很低,轻悠悠地说:“阿亮,你应该知道,粮站是国家开的,每斤牌价米是一角四分二,称米最低限额是一斤,你要称半斤米,计量器是机械操作的,根本无法输送。我看啊,他就别耽搁时辰了,快快拿钱回去,等明天凑足数再来称,好不好,嗯?”

这个道理,他懂。但他更懂自己。家中米缸空空,今日也只是吞了一碗稀粥,肚饿得咕咕直叫,今晚再喝一夜西北风,人都上西天了,明扫哪来力气来剃头?想到此,他不寒而慄。俗语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横直都是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死缠烂打撒他一回野,何妨?他心一横,蹲下身,又开手,用胸堵实出粮口,耍赖道:“你不给我称米,我今晚就不走了!”声音嘹亮,斩钉截铁,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有悖常理的举动,不由不令人联想起黄继光舍身堵枪眼的英雄形象来,尽管没有听到“同志们,冲啊!”的豪言壮语,但却可以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气声。这分明是恶作剧!这分明是耍流氓!别说售粮员顿生反感,就是后面排队籴米的人客也看不过眼了。

“ 喂!败龟亮,你吃了癫狗屎是无?阻头阻势,愣愣癫癫,没钱称米就企开一边,我还急着籴米煮饭,今晚去趁海哩!”

好熟稔的声音!败龟亮转睥睨他一眼,来了火气:“趁海十,你假屌恶!摆什么阔老爷,你比我更穷!吱呀喳呀,我称我米,关脚蹄?真是反骨仔!”

说他是反骨仔,趁海十眼金金,还真是不敢反嘴怒怼。有一次下半夜,趁海十趁海回来,经过木皮巷交叉路口时,被路上玻璃片戳穿脚板,血流如注,幸好撞着败龟亮屙夜屎经过,见状,急忙忙奔回家拿了一团熟烟丝帮他敷上,止了流血。这事,趁海十记忆犹新,自然不好对败龟亮反目为敌。

“丐弟仔哟,你阻我时间呢。”

即时,趁海十语气软了下来。

又有人插嘴道:“亮哥,你这样做是你不啱啰,阻了大众,不如啊,你闪开一边,等我快快籴了米,倒点给你煮饭,得不得?”

败龟亮见是关草田槐林,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俩比够熟悉,每当天气炎热的夜晚,败龟亮都去西湖桥下洗澡,槐林日间拉尿拉屎淋槐,一身臭气,也总是来冲凉洗身,他和败龟亮,还是一个叫缺嘴仔的拉垃圾佬,三个都是与鬼打混捞的夜游神,自然熟悉不过了。但败龟亮性犟,在这班有名头的难兄难弟面前,从来不会低声下气,低人一等。此时,他死鸡撑硬颈,不甘示弱道:“槐林,你也不用摆大款,我败龟亮有钱称米,不用你槐林来施舍。你呢,积点谷米攒点钱,娶你牛六架瘸婆去!”

“愣癫癫,都不知是唠什么西游。”槐林不满地嘟哝着。

真所谓大仙好请,小鬼难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对乱哄哄的斗嘴场面,售粮员面呈愠色,极不厌烦地紧锁眉头,思量对策。她沉思良久,才十分无奈地朝败龟亮摇摇手,道:“好啦,不用吵了,今日算我好心,破个例,送半斤米你吃,你闪开,拿你纸角在装米。”她顿了顿,补充道,“阿亮,我警告你,以后不够钱,不得发烂渣,来吵吵闹闹,知道不?”

败龟亮一字不漏地听后,顿时眉飞色舞,欣然应道:“知道知道,以后不够钱不称米,不会吵闹了。”一边说,一边急促从箱子里抽出一只浆糊粘实的纸角,套住出口,大声吆喝:“得了得了,你快踏米来!”

“嗦”

一斤白花花大米如珍珠滚落他的纸角。他小心翼翼将纸角裹好,放入箱里,挑起他的行头,大摇大摆,兴高采烈,脚叉子踏着积水未干的沥青路,阔步朝菜市走去。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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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好文采

这篇不是我写的,《败龟亮传奇》作者叫做Zhang bao ping,写的败龟亮与Zhang bao ping写的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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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作为靠海吃海的水东人,对食是十分讲究的,色香味美,还要添上一个鲜字。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无一例外,统统收入食家的菜谱。水东人的“烂吃”,闻名遐迩,凡可口,香醇,鲜嫩的佳肴,标出天价,人们亦毫不吝惜,鲸吞落肚。水东鸭,本地鸡,博贺鱼,南海虾,久负盛名,招徕天下客。正是这种传统“烂吃”风气,水东的物价连年火箭般飚升,贵得连慕名而来的外地佬都摇头乍舌,不敢问津。而我们这位穷得叮当响的败龟亮先生呢,对吃,也有着一番独特的见解:人嘛,做钱就是为了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吃且吃不隔夜,不留空肚葬坟头。
…………

光阴荏苒。秋风萧萧,落叶遍地,眼看中秋节快到了。

水东节前的墟日,赶集的人特别多,卖月饼 的,卖柚子的,卖水果的,卖麦芽糖卖粑粑的各类小商贩比肩接踵,满目皆是。败龟亮今日鸿运当头,猪笼入水,排队剃头的人客把巴掌大的档口挤得密不透风。败龟亮忙得不亦乐乎,连撒泡尿都似鬼捉般急促,饥了买两个粑耙一吞便了事,唰唰唰一直忙到下午两三点钟,墟散了,人少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理完最后一个头,时钟才三点过一刻。他已经记不清剃过多少个头了,只知道衣兜里沉甸甸的响着银元,他拿出细细一数,一元七角四分(有个人钱不够欠一分)。哇,这可是一笔巨额收入啊!自他开业以来,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个天大的喜讯让我们这位贫困潦倒,褴褛肮脏的主人翁兴奋得嘴笑三尺,爽得差点儿蹦跳起来。

“亮哥,今日咁早就收档?”旁边卖花生糖块的老头搭讪道。

“累死了,屌都饿蔫了,早点收工买菜做饭吃。”

败龟亮提前收了档,挑着行装,籴了二斤米,精神焕发,昂头挺胸,迈着长脚,阔步朝菜市走去。人啊,穷人,一但兜里有了银两,胆壮了,精神面貌不同了,你瞧瞧他发亮的目光,高傲的神情,狂妄自大的姿势以及嘴角边隐约流露出洋洋得意的喜悦,面前的一切全然金光闪闪,彷佛他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大财主,整个水东都是他个人独自占有的私人领地似的,充起阔老爷来。

粮站与菜市不外一百米,杯茶工夫,他便走进了菜市。逢着墟日,又逢“着海”,刚上海的海鲜特别多,人流穿梭走动,叫卖声,吆喝声,各种喧声混合着酽浓刺鼻的鱼虾腥味充溢了整个市场。

有了银两,败龟亮便想狠狠搓他一顿。首先,他站上一个石墩子,踮起脚步朝右侧食品站猪肉店瞅瞅,关门了。他有点失落,袋里的肉票用不上,恐怕要过期了。他很懊恼,捏着肉票子一搓,扔了,悻悻地走进卖鱼虾行。
“哎呀,败龟亮,你今日有钱买菜么?”
迎面走过来跟败龟亮搭讪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小男人。他瘦小,稀发,细眼,颚骨高突,下巴尖削,双肩耸立,穿条裤叉,上身赤裸,肩搭一条(闷)巾,手拿一条竹烟筒,他就是水东鱼行头出名的小混混,名叫猛弓。他整日蹲在鱼虾行,专给卖鱼卖虾和卖蚝卖螺的人提供烟筒吸烟,靠他们施舍一两分钱或拿点鱼虾做菜来度日。论起来,他独占鳌头的行业,比败龟亮剃头攒钱要胜许多。平时,败龟亮也许会收止步跟他聊上几句,但今日他衣兜有钱,根本用不着搭理他。他鄙夷地扫了猛弓一眼,极不耐烦甩手道:“猛弓,你闪开,我不用你托烟筒,别阻我买鱼。”语气中含有很大嘲讽味道。

他搡开猛弓,径直往里走。按常例,他很少往高档海鲜行走,只走低档的小鱼小虾小螺或烫熟坝鱼虾处左钻右窜,探准价后,买上几分钱鱼子虾子,再买上一分钱两斤蕹菜或一分钱一斤的白菜,鸡蛋一角三个,他很少买。手头紧时,他只买一片咸萝卜搭点豆酱,就对付过去了。今天不同往日,他大摇大摆往高档处走来。

“喂,鲨鱼头,龙虾怎样卖?”败龟亮用趾头踢着篾筐中几条拳头大的龙虾问。
鲨鱼头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渔民,抬头见是败龟亮,知他不是吃龙虾的主,爱理不理道:“亮哥,闲得无毛算了来搞档?他企开点,无阻我生意。”

嘿,狗眼看人低!败龟亮故意晃荡袋里叮当响的银元,声调拉长了:“鲨鱼头,你龙虾到底卖不卖?!”钱的诱惑力真逗人,鲨鱼头听到银币声,眼珠一碌,忙笑道:“卖,怎的不卖?亮哥是老伙计,价钱好讲,好讲。”

“几多钱一斤?”

“实打实,八角一斤。”

“抢么?咁贵!”

“不讲了,最平宜给你,七角钱一斤。还少就不卖得过了。”

旁边摊挨着一媸婶,耳毛长,也听到了银元响声,搭嘴道:“亮哥,你嫌龙虾贵,来看看我的大白虾,五角一斤,包你吃着咂咂嘴。”亮挪步过去一瞅,果然是大白虾,正货。这种没污染的天然海虾,二指粗,三四条一斤,剝皮后起油锅一炒,流油的香,被海风一次,这种浓郁扑鼻的香气,漫过七径,直接散香到茂名去。难怪,茂名佬嗅着香气,踏着自行车来水东一摞一袋地买鱼买虾,从未间断。

败龟亮不敢正视媸婶,望了望后,自言自语道:“虾是新鲜,靓虾,但贵点,看看其他哪。”他继续往里走,马鲛,白鲳,海鳗膏蟹,龙鱼墨鱼,依次问价后,他暗自盘算买那样海鲜较为平宜较为实惠一些。蓦地,一个奇弄的景况吸引了他的眼球,卖蚝妹那边,有几个小孩围着什么正在比手划脚。他大步过去一瞅,哦,原来是……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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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看完了还是不知道写什么。
 
头疼,看完了还是不知道写什么。

你会起靓网名——小石龟,推测你也上过大学吧,或至少读完高中,不至于看不懂如此通俗的纪实小说吧?哈哈……不过,有的坛友讨厌看长篇,看着看着就记得这头不记得那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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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哦,原来是卖鲎的。败龟亮睁大双目,注视着地上一甲鲎,一雄一雌,雌体大,蛋卵多,雄体小,肉结实。几个小孩用篾片敲打鲎壳,吆喝着让它爬。败龟亮吃过鲎,肉香带腥,肉质味道与龙虾肉相似,尤其是雌性卵蛋,黄澄澄油滑滑象珍珠粒,又香又粘,实属美味。有几次败龟亮夜间去看鬼仔戏,回来时,兜里还有零钱,他便跚到中心台宣传拦下,那里有卖熟南方螺的,偶尔也有熟鲎零卖。他对鲎情有独钟,蹲下来,一分钱一只鲎脚,二分钱一小碟鲎子(卵蛋),他中意吃鲎子,买后,添加甜酸姜醋,美美地吃上鲎子鲎脚后,咂着嘴巴还不想离去……

败龟亮喉咙垂涎涌动,禁不住诱惑,大声问:“喂,大鼻牛,你这鲎怎样卖?”

常年在此卖鲎卖蟹的大鼻牛,压根就不相信这个孤寒剃头亮有钱买鲎,他双腿蹲着,两臂垫膝,下颏垫着肘,装聋作哑,噏皱着大鼻,不应不答,一动不动。

这种无动于衷的溪落,显然是掌打败龟亮的脸啊!此时的亮,心头窝火,忙放下肩上行头,愤怒地用脚板大力朝地下一跺,斥责道:“大鼻牛,诈愣咩,你这甲鲎是拿来玩的,还是卖的?啊?!”这一跺脚,把他衣袋里的硬币震得当当响。大鼻牛抬高头,瞇缝双眼,半疑半信地瞄准他,说:“你真是有钱买??”

“价钱啱,我就买,你不用吱吱噘噘。”

“哈,亮哥墓头发了。好好,悉悉熟熟,一口价,一甲鲎,一元五角。”

“什么?一元五?你去银行抢啊?贵得离谱!”

“你出得几多钱?”

“六角。”

“发猪癫,一甲生动动鲎,十几斤,你给六角钱?睡错三嫂床!不卖。”

“七角。”

大鼻牛有点恼火,鼻梁上都泌出了汗珠,他用手一撇道:“你都不是买鲎的,闪开闪开,吃米都不知米价!”

败龟亮确实嗜鲎,哪肯轻易离去?又见旁边有几人围观,交头接耳,脸上都露出轻蔑的神色。败龟亮虽穷,但极爱面子,又逢着今日有银,这当儿不彰显一回风光,岂不枉作水东枭雄?他手一捋,大声呼咋:“大鼻牛,听着!你这甲鲎,价钱啱,我就买!”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矮墩,结实,圆脸,斗鸡眼,嘴里露出二排发黑的牙齿。他双手抱肩,硬声硬气道:“大鼻牛,你就平宜点,卖鲎给败龟亮,看他有没有钱买?嘿嘿。”他诡谲笑道,一脸戏谑神色。败龟亮乜斜他一眸,鼻孔里嗤了声,十分厌恶相讥道:“八你母,愣子登,这里又不死人,你来凑鬼热闹?”

有人嘻嘻在笑。

提起这个愣子登,他也算是水东一名响当当人物。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在水东摸爬滚打,混吃混骗,长大后游手好闲,跟人做了大力佬(扛棺材),没生意时,他便找点零工做做,有上顿没下餐。他敲得一手好鼓,逢着别人喜庆之日,便帮着舞狮,打鼓,领个红包,特别是陈罗庙年廿五年例做戏,他从不缺席,敲着鼓沿街走“咚咚咚,咚咚隆咚冬”,十分响亮震耳。他声名不算太烂,充其量只够得上烂子一个。自他明目张胆做了一件阴鸷而十分缺德之事以后,声名狼籍,一臭千里,惹来无数骂声。此事的原委,败龟亮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一个墟日,人多车多,一辆解放牌卡车在桥头将一个十六七岁的乡姑撞死在地当时败龟亮也看到了这一幕惨景。由于家人未来认领,大力佬便叫愣子登将尸拖到桥礅边,用破蓆盖住,并叫他守夜,待家人认领后再入殓埋葬。谁知夤夜后,一直打光棍的愣子登无法按捺裤档下小鸠鸠的蠢蠢欲动,藉着黑灯瞎火,扒开尸衣,肆无忌惮地快活起来。后来被人用手电筒照着了,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件丑闻,不胫而走,第二天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懒理闲事的败龟亮也义愤填膺,骂道:“愣子登抵死,拉去打靶就啱!”

此时的愣子登见败龟亮不买他账,十分尴尬,酸溜溜地走了。

大鼻牛望望天也不早了,估摸着这甲鲎亦卖不了什么大价钱,干脆送败龟亮一个人情,说:“亮哥,既然你想买,我也不讨还价,一甲鲎,一元。少一分不卖。”

“九角!”。

“你不买得起,我就撅回屋自己吃。”说完,大鼻牛有收摊回去之意。

败龟亮早也算过,这甲鲎最少也值一元三角,再讨价下去已然枉机。他咬咬牙,毅然道:“好,一元就一元,我买了!”

这是何等的豪气,这是何等的英明,又是何等惊人之举啊!当败龟亮掏出银元,一分二分五分地算给大鼻牛的时候,有人竖起大母指赞叹道:“亮哥,够阔老爷!”

有这一句赞誉,对一个长期受困,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来说,已经足够光宗耀祖了。


(九)

 
头疼,看完了还是不知道写什么。

你会起靓网名——小石龟,推测你也上过大学吧,或至少读完高中,不至于看不懂如此通俗的纪实小说吧?哈哈……不过,有的坛友讨厌看长篇,看着看着就记得这头不记得那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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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哦,原来是卖鲎的。败龟亮睁大双目,注视着地上一甲鲎,一雄一雌,雌体大,蛋卵多,雄体小,肉结实。几个小孩用篾片敲打鲎壳,吆喝着让它爬。败龟亮吃过鲎,肉香带腥,肉质味道与龙虾肉相似,尤其是雌性卵蛋,黄澄澄油滑滑象珍珠粒,又香又粘,实属美味。有几次败龟亮夜间去看鬼仔戏,回来时,兜里还有零钱,他便跚到中心台宣传拦下,那里有卖熟南方螺的,偶尔也有熟鲎零卖。他对鲎情有独钟,蹲下来,一分钱一只鲎脚,二分钱一小碟鲎子(卵蛋),他中意吃鲎子,买后,添加甜酸姜醋,美美地吃上鲎子鲎脚后,咂着嘴巴还不想离去……

败龟亮喉咙垂涎涌动,禁不住诱惑,大声问:“喂,大鼻牛,你这鲎怎样卖?”

常年在此卖鲎卖蟹的大鼻牛,压根就不相信这个孤寒剃头亮有钱买鲎,他双腿蹲着,两臂垫膝,下颏垫着肘,装聋作哑,噏皱着大鼻,不应不答,一动不动。

这种无动于衷的溪落,显然是掌打败龟亮的脸啊!此时的亮,心头窝火,忙放下肩上行头,愤怒地用脚板大力朝地下一跺,斥责道:“大鼻牛,诈愣咩,你这甲鲎是拿来玩的,还是卖的?啊?!”这一跺脚,把他衣袋里的硬币震得当当响。大鼻牛抬高头,瞇缝双眼,半疑半信地瞄准他,说:“你真是有钱买??”

“价钱啱,我就买,你不用吱吱噘噘。”

“哈,亮哥墓头发了。好好,悉悉熟熟,一口价,一甲鲎,一元五角。”

“什么?一元五?你去银行抢啊?贵得离谱!”

“你出得几多钱?”

“六角。”

“发猪癫,一甲生动动鲎,十几斤,你给六角钱?睡错三嫂床!不卖。”

“七角。”

大鼻牛有点恼火,鼻梁上都泌出了汗珠,他用手一撇道:“你都不是买鲎的,闪开闪开,吃米都不知米价!”

败龟亮确实嗜鲎,哪肯轻易离去?又见旁边有几人围观,交头接耳,脸上都露出轻蔑的神色。败龟亮虽穷,但极爱面子,又逢着今日有银,这当儿不彰显一回风光,岂不枉作水东枭雄?他手一捋,大声呼咋:“大鼻牛,听着!你这甲鲎,价钱啱,我就买!”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矮墩,结实,圆脸,斗鸡眼,嘴里露出二排发黑的牙齿。他双手抱肩,硬声硬气道:“大鼻牛,你就平宜点,卖鲎给败龟亮,看他有没有钱买?嘿嘿。”他诡谲笑道,一脸戏谑神色。败龟亮乜斜他一眸,鼻孔里嗤了声,十分厌恶相讥道:“八你母,愣子登,这里又不死人,你来凑鬼热闹?”

有人嘻嘻在笑。

提起这个愣子登,他也算是水东一名响当当人物。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在水东摸爬滚打,混吃混骗,长大后游手好闲,跟人做了大力佬(扛棺材),没生意时,他便找点零工做做,有上顿没下餐。他敲得一手好鼓,逢着别人喜庆之日,便帮着舞狮,打鼓,领个红包,特别是陈罗庙年廿五年例做戏,他从不缺席,敲着鼓沿街走“咚咚咚,咚咚隆咚冬”,十分响亮震耳。他声名不算太烂,充其量只够得上烂子一个。自他明目张胆做了一件阴鸷而十分缺德之事以后,声名狼籍,一臭千里,惹来无数骂声。此事的原委,败龟亮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一个墟日,人多车多,一辆解放牌卡车在桥头将一个十六七岁的乡姑撞死在地当时败龟亮也看到了这一幕惨景。由于家人未来认领,大力佬便叫愣子登将尸拖到桥礅边,用破蓆盖住,并叫他守夜,待家人认领后再入殓埋葬。谁知夤夜后,一直打光棍的愣子登无法按捺裤档下小鸠鸠的蠢蠢欲动,藉着黑灯瞎火,扒开尸衣,肆无忌惮地快活起来。后来被人用手电筒照着了,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件丑闻,不胫而走,第二天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懒理闲事的败龟亮也义愤填膺,骂道:“愣子登抵死,拉去打靶就啱!”

此时的愣子登见败龟亮不买他账,十分尴尬,酸溜溜地走了。

大鼻牛望望天也不早了,估摸着这甲鲎亦卖不了什么大价钱,干脆送败龟亮一个人情,说:“亮哥,既然你想买,我也不讨还价,一甲鲎,一元。少一分不卖。”

“九角!”。

“你不买得起,我就撅回屋自己吃。”说完,大鼻牛有收摊回去之意。

败龟亮早也算过,这甲鲎最少也值一元三角,再讨价下去已然枉机。他咬咬牙,毅然道:“好,一元就一元,我买了!”

这是何等的豪气,这是何等的英明,又是何等惊人之举啊!当败龟亮掏出银元,一分二分五分地算给大鼻牛的时候,有人竖起大母指赞叹道:“亮哥,够阔老爷!”

有这一句赞誉,对一个长期受困,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来说,已经足够光宗耀祖了。


(九)

 
小说,有夸大的地方。不过不是据实,也无碍。
中心台有两档卖南方螺和鲎,还有花蟹。不过也不厚道,经常有隔夜的花蟹和鲎。
那时确实是花一角钱就可以吃得到现在五十块的海鲜。
 
小说,有夸大的地方。不过不是据实,也无碍。
中心台有两档卖南方螺和鲎,还有花蟹。不过也不厚道,经常有隔夜的花蟹和鲎。
那时确实是花一角钱就可以吃得到现在五十块的海鲜。

作者写的基本符合败龟亮的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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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 龟 亮 传 奇

话说败龟亮买了鲎后,急急忙忙去西沙井取了一罐水,三步并二步,一口气奔了回家,放好行装,从屋内端出一个泥灶炉,放在门口,拿出铁锅放上,加上水,然后,用一条竹耙从檐脊上钩下被晒干了的蔗皮片,在灶坑里燃着一撮木麻黄树的草叶,塞入蔗皮,煮起水来。这一连串的流水作业既娴熟又快捷,只用了几分钟光景。

由于这几日雨水多,蔗皮未晒干,很难燃烧,他撅着屁股,不停用竹火筒朝灶坑“呼呼”加氧助燃,愈吹浓烟愈大,弄得门前小巷烟雾滚滚,遮天蔽日。他被薰得鼻涕眼水流,呛得不停歇的咳嗽,咳得面红耳赤。

隔离屋的邻居嗅觉浓烟刺鼻的味道,都走出门来看个究竟。

“嗳呀呀,阿亮啊,这些湿蔗皮沒干,那里得着火,烟死人啦!”隔离四婶跚过来,埋怨道。

对其他人,败龟亮是截然不买帐的,唯独四婶的话,他听得入耳。“耗膣啰,这堆死蔗渣,吹死都不着,”他污头臭脸地嘟哝,“床底的柴也被漏雨浸湿了,都不知什么做好。”

“你有钱买鲎吃,不钱买几片干柴?你呀你,真是猪脑!你等等,我去拿几片干柴你兼得烧。”

四婶从家里抱来一扎柴,扔了他脚下,又跚回去了。

这下好了,用柴兼着蔗皮烧,不会儿,锅水煮开了。他吃不了一甲鲎,把雄的塞进床底藏着,把雌的朝天放下锅,按上盖,咕噜咕噜煮滚十多分钟后,掀盖一看,哗,熟了!一股浓烈的腥鲎味扑鼻而来,败龟亮的口水已经涮涮滴落裤头了。

他抓住鲎尾提起,放在屋门边的砧板上,随手拿来一把生锈崩口菜刀,“咔嚓”,先将鲎肚破开,拨掉锐棘,扯掉鳃,挖出鲎肉,蹲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嗳呀呀,我的败龟亮先生啊,真是饿晕了头,吃鲎怎能如此懵懂?大凡水东人都懂得,吃鲎,花蟹,龙虾,南方螺,沙白螺,东螺等等这类海鲜,虽然味道极佳鲜美可口,但必须混合姜醋配吃方可无忧。因为,这类海鲜属性湿寒又特别的“利散”,就是强壮之人吃多了,少则屙肚,身子弱的吃多了弄不好要叫110送治。此时这位饥不择食的饿汉那顾得了这么多?片刻间,他吃完了鲎肉,又掏卵蛋,手当勺子,大把大把往口送,半嚼半咽,半壳鲎子吃完了,他已肚涨得厉害,但肚饱眼不饱,又抠尽那些青黄色的鲎膏丝丝嗦嗦地吸个干干净净,甚至连硬梆梆的咬得牙都嘣缺的鲎脚一并吃个精光。好大的胃口啊!不到半个钟,他硬生生把一个近十斤的雌鲎吃得一干二净,撑得他直打嗝,眼珠翻白,站都站不直了。这情景,不由让人联想到陈佩斯与朱时茂演小品《吃面条》这种诙谐搞笑的场面……天已经黯下来了,晚风夹着中秋淡淡的寒意轻轻吹着他门前那棵翠绿的蚕叶树,沙沙地响。隔壁的四婶显然不放心败龟亮,又蹭过来,见他蹲在门边喘气,一地鲎的残骸,好心地说:“阿亮,你不用姜不用醋,这样吃鲎是不得的,怕你要肚放哩。”他用手掌撑着脚膝头巍巍站来,故作轻松地说:“四婶,你看,无事哩,我贯来吃鲎吃蟹不会肚放,放心,无事”。

把四婶打发走后,他抽了几口烟,扫净鲎碎,将炉和锅拿回屋,见锅还有剩余水,怕浪费水源,便倒下木质脚桶,再将罐水倒少许,用黑腻腻的长闷巾放下脚桶,揉了揉一捏,又洗面又擦身,并塞入裤裆将小鸠鸠和蛋囊擦了一遍,原本小半脚桶的鲎水就很浑很腥,被他一洗擦,变得如咸鱼汁般浓浊。他拨掉水后,由于肚太饱,他坐在门边,仰着头,望着天空发愣。

天穹湛蓝,星星闪烁,一轮酷月悬挂天边,淡淡的光亮象一层金色轻纱笼罩着整个静谧的小镇,风很柔,有点凉,吹得人昏昏欲睡。

他凝视着月亮,嘴里哼唧着儿时的歌谣:

拜月爹,拜月母,你也拜,我也拜,拜到明年好世界,红薯黑子任你啀……

他注视着星星,他觉得很细粒,丁点光,象萤虫光,如果有一天,许多星惺从天上掉下来,他一定会拿粪箕去捡,检回床头用瓶装着,让它发光,用不着点煤油灯,哪该多好?

他想起带他的婆婆,每晚总是用手抚摸他的头,轻轻地说:阿亮呀,听听话,快快长大做人,做一个有钱人……

想着想着,瞌睡虫爬上了他黝黑的脸,困盹缠住他的眼和心,他摇晃着关上门,钻上床,昏昏沉沉地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咕咕叫地疼痛起来,犹如有一把刀在剜肚割肠,膀胱似急尿般压迫,一股强烈的要炸肚的浓液快要冲破肛门,喷泻而出。茅厕!快!他一骨碌翻起,捂看肚,推开门后,用手摘了两三片蚕叶,飞快地刻不容缓地朝厕坑奔跑而去。

(十)



 
败 龟 亮 传 奇


败龟亮的屋离公厕不外也是一百米左右,此时的他,急得有如脱缰的野马,飞奔而去,这速度,比苏炳添9、92破亚州记录也相差无几。他冲到厕所,五步并一步奔上台阶,冲进去,一扯裤头,“嗦,嗦……”一股酽浓的鲎腥味遮过屎臭气味在厕所里缭绕弥漫。片时,他轻松地走出厕所,仰天深沉地吸了一口气,晃着头,嘴里一直嘟嘟囔囔不知说什么,光着脚板朝回走。谁知,他前脚刚跨进门,肚子又咕沽叫了,肛门有点逼,恐怕又要泻肚了。他伸手再摘两片蚕叶,又向厕所奔去。一连四五次的折腾,把他害惨了。开始时还勉强支撑走着去,到后来,他屙得头晕眼花,有气无力,弯腰驼背,软绵绵的举步维艰。闹到下半夜,他完全没有力气再去厕所方便,干脆蹲下家里的尿桶丝嗦地屙了。在鸡啼三遍之后,双目凹到后脑,微弱喘着气的他,终于熬不住周身的疲惫和困倦,在迷糊中沉沉睡去了。

翌日,日头老高了,隔壁的四婶不见败龟亮经过她的门口去剃头,很是疑惑,有点多管闲事的她,躡手躡脚来到他门口,门半掩着,她从门缝朝里看,黑咕隆冬的,一股浓烈的腥味混杂腐烂的臭薰薰的屎尿味扑进鼻来。她用手捂住鼻,推门进去,只见败龟亮踡缩在床上,面色蜡黄,奄奄一息。她过去用手摸摸他的额门,冷冻冻的,叫他一声,不见回应。她知道他屙晕了,她急忙回屋煮了一碗姜水给他灌下,须臾,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无力地睁开了眼。四婶见他有了生气,又给他端来碗粥给他咽下肚,此时,他已经有了点力气,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望她,这个硬铮铮的汉子,第一次在眼眶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他可以下床了,但浑身依然象散了架似的软绵无力。他煮了一大碗粥,撒点盐,吃了晚餐。

他没有出去,门关着,静静地坐在门边櫈子上,纹丝不动。天黑了,他听到床底下有声响,他突然想起了,还有一只雄鲎在那里。他过去抓住它的尾巴提过来,放在地上,打开门,借着月光,凝视着它发呆。

鲎趴在地上不动,它好象闻到妻子被杀吃剩的残骸味道,它好象在哭泣,它好象在谴责人类的残暴,把它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败龟亮似乎也读懂了它的愤怒和悲伤,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心痛,有些忧伤和一丝悔咎。他不想再吃鲎了,他觉得自己跟它一样,孤苦零丁,无依无靠。他决定把它放走,让它回归大海,回归自由。
他把它放出门口,让它走。它沒有动,趴在地上,它在闻着妻子的味道,它在向妻子哭泣,它在妻子告别,许久许久,它蠕动了,慢慢地,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朝海的方向爬去……

上部完

………………

败龟亮传奇》的上部已经完稿了。作为文中的败龟亮这个人物,在他坎坷的一生中,已经走完了他所有的艰难历程。对于我来说,我跟许多同辈人一样,谙知不多,只凭少时记忆,凑合各种传闻,写他的传奇故事。为了增强文中的娱乐性和艺木性,故事中许多的细节和人物,都是虚构的,有的甚至是捕风捉影的。譬如书中提及愣子登这个人物,原型就是袂花鳌牛那边的一个小混混,车撞死人之事亦是发生在袂花桥,但为了添加文中的精彩和引人眼球,顺手拈来写到这篇人物传奇中来了。所以说,传奇中所提供的些人和事,并非真人真事,但如果有雷同巧合之处,敬请原谅。

《败龟亮传奇》下部,在我的臆想中,还在主人翁几个故事要写,如跌落西沙井,险些喪命,被人救后,产生了一厢情愿的爱情,吃错老鼠药险被毒死,还在一些啼笑皆非的趣闻等。这次疫情快要解禁了,我也应该走出家门去溜达溜达了,因为,我窝家不出已经整整五十天了。

至于《败龟亮传奇》下部何时再拙笔献丑,就全凭自己灵感了。在此,对各位的热情支持和真诚关注,表示由衷致谢!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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