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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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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微软雅黑] 他 们 是 最 可 爱 的 人 [/FONT]
---记从粤西走出去的国军抗战老兵
[FONT=楷体] 陈贞/图文[/FONT]
[FONT=宋体] [/FONT][FONT=微软雅黑] 他 们 是 最 可 爱 的 人 [/FONT]
---记从粤西走出去的国军抗战老兵
[FONT=楷体] 陈贞/图文[/FONT]
[FONT=楷体]2014年4月中下旬, 恰值清明、谷雨的交换节气,“芳草绿野,春入遥山碧四周”---这是我们一行7人,踏上探访原中华民国抗战老兵旅途,一路见到的景色。我们沿途都用镜头一边拍下了田园,山村、蓝天,一边拍下了老兵们的神情举止、饱经风霜的脸孔,以笔记录了他们的经历过的烽火岁月。[/FONT]
[FONT=黑体]一、老兵黎普邦[/FONT]
[FONT=楷体]黎普邦生于1922年,电白县沙院镇何屋村委会第吉涌村人。
他约16岁时被抽丁入伍,编至64军156师机枪连当轻机枪射手。64军原是李济深、陈济棠粤系国民党部队,是一支以广东农家子弟为主的劲旅,在战场上打过许多场恶战。茂名县镇盛白沙村邓龙光曾任64军军长,电白县下垌王德全曾任该军156师师长,副军长;抗战期间最后一任军长是张驰,邓龙光的胞弟邓鄂任副军长。
黎普邦讲述:
我当兵时在罗定县驻训,与日军正面接触主要是在广东肇庆、广西一带。记忆最深的是1944年10月下旬,与日军在蒙圩打了7天7夜,老百姓都跑光了,在战场上没东西吃,找到点稻谷嚼着熬了几天。部队伤亡很大,三挺轻机枪,只剩自己一个主射手。日军曾投了3颗手榴弹到我脚边,连忙双手把2个掷了出去,剩下的一个没爆,要不就完蛋了。打到最后,他在机枪阵地来回急跑,一人用三挺轻机枪向不同方向的步步紧逼的敌寇扫射,敌寇不死即伤!减轻了敌军密集攻击的压力。[/FONT]
[FONT=楷体] 黎伯的念头就是多消灭一个日寇,就是为战友报仇,就是少一头蹂躏我们同胞姐妹的野兽,少一个进村进城烧杀掠夺的鬼子。打了7天7夜,想一想,黎伯岂是共产党历史教科书所描写的那类败仗兵!他的形象显然比拿木头手枪到处眯着眼睛啪啪,闹着玩,与小胖子摔跤输了又耍赖,吓吓伪军的小兵张嘎光辉多了!
黎伯掀起衣服,展示了他打日寇时留下了子弹穿越胸部、背部的伤痕和右大腿有大片炮弹炸伤的伤痕,气鼓鼓地用水东话说:“我(对国家)是有功劳个哇,我得不到(国家)一分钱!“他的老伴也在一旁唠叨,不满意人民政府那样对待自己的丈夫。我相信黎伯讲述自己的抗日经历绝不是耕地里甩鞭子---催牛(吹牛)。眼看当今社会,在官场上那些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对国家没有尺寸之功的招权纳赂,奔竞之徒个个锦衣玉食,从战友的尸堆里爬出来的黎伯怎能没气![/FONT]
[FONT=楷体]黎家有一栋新款三层楼房,占地面积200多平方米,楼房位于绝佳地段,远离人烟稠密的老村,静悄悄,坐北朝南,楼房的北面有一片水塘,壮旺宅气,围栏内外绿树簇拥,红花相衬,自种的已长高的槟榔树更是凸显了黎家后人的审美价值观。可行驶汽车的一条装着一盏盏电灯的乡村水泥路从黎家附近蜿蜒横穿而过,并与325国道连接,沿途尽是森林,真令我羡慕不已!觉得住在这里,听莺歌,看燕舞,闻果香,赏兰菊,心旷神怡,是堪比陶公向往的世外桃源的生活了!
黎伯夫妇生了四子一女,有一个24人的大家庭,人丁兴旺,其中有一个儿子还是军队师级干部,英气逼人,与原任全国人大委员长乔石拍过合影相。我好言安慰黎伯:“你身体赛过野鹿,居屋风水好,子孙满堂,住靓楼房,四川大地主刘文彩比不上你啦。儿孙争气,个个生活好,你有福气啊。”黎伯听了我这番实实在在的话,他笑起来了。黎伯说:“几个风水先生来察过(我家),都讲好。”[/FONT]
[FONT=楷体]他很在意关爱老兵志愿者送给自己的那条红色绶带,他从柜子里翻出来披过肩膀,他视名誉为个人的第二生命,我们敬重他 ,并邀请他与我们合影 [/FONT]
[FONT=黑体]二、老兵李爵用[/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李爵用生于1920年农历11月17日,92岁了。
1935年,李爵用在家乡报名参军,广东茂名县兵役科科长见他刚及舞勺之年,不同意收,小李软缠硬磨,才如愿入伍。他回忆道:
自己和新兵们一起乘车到茂名县政府集中,用椰子壳装饭吃,夜晚睡地铺。
1937年7月7日,日军蓄意挑起卢沟桥事变,国民党政府转入全面抗战。李爵用分配到国民党第64军155师476团第一营步兵连服役,与邻乡的黎普邦同一个军。李爵用早期随部队和日本鬼子作战于广东肇庆、朱六合、三水县、高明县、高要县、腰古、清远县高田、曲江县马坝。
李爵用当了步兵4年后,被营长调去炮兵排扛炮筒。炮筒压在他肩膀上沉甸甸,长途行军,转战千里,南方夏季长达半年,时至八月,更是"田水沸如汤,背汗湿如泼",难受极了。腊月里的梅花——傲霜斗雪,缺乏厚衣服的李爵用却感到透骨奇寒,从军的9个冬季都是这样熬过。
李爵用也参加了桂平战役。国民党第64军155师接受作战任务后,经广东信宜县向200多公里外的广西省蒙圩开拔,天上偶尔有日军飞机轰炸,他扛着炮筒走在队伍中,行啊行,百里无人烟,途中,部队在桂平县黄塘(音)村休整三天,并找了当地一个老妇做向导,一直到了作战地点蒙圩的外围。第一营派出通信兵、连长两个人利用夜色掩护,潜入蒙圩内侦察,天光后才发现了敌情,遭日军轻机枪扫射,幸免于难。此时,大批日军已占据蒙圩,64军的战斗任务就是反攻,收复蒙圩。[/FONT]
[FONT=楷体] 155师476团团长向各营下达作战命令,宣称先冲入蒙圩的有赏。反击战开始了,李爵用参与了向日军炮击,第一营有的连打到只剩下50人,有的连牺牲惨重,仅9个兵、一个排长活了下来。某天,李爵士用在前线曾望到美军出动50架飞机来助阵轰炸日军,地面的日军也交叉使用红旗、白旗指挥自己的飞机来轰炸国军,两国军机在空中厮杀,地面敌我血肉横飞......牺牲的连长被第一营营长派人冒险找了两个晚上,才找了回来。苦战多日,等来国民党桂系第46军来换防后,李爵用的部队才撤下来,一路退到桂平县石龙,这时雨水纷纷而下,他们用塑料布裹身,头上还戴着番薯藤叶做的伪装,晚上无法睡觉。部队撤退到广西武宣县三里乡时,李爵用腿上长了毒疮,行走困难,叶排长安排他入三里医院治疗,就这样与部队失去了联系。几天后,24岁的他带着院方开出路条、住院诊治证明动身返回家乡,从武宣县到电白县小良乡白沙村不下400公里,那年代兵荒马乱,人事不熟,地方陌生,随时遇到危险,行行重行行,翻山越岭、趟水过河,声声蛙鸣声声,风吹草动,怕,怕不了那么多,饿、疲倦,一路求人施舍,求饭求水,求住。
李爵用平安回到家乡后,为了生计,和叔伯兄弟一起做小本生意,经常风尘仆仆,挑米到离龙山村20公里远的电白县水东乡贩卖,又去又回。1947年某月的吉时良辰,长辈为李爵用贴上了娶亲的对联“ 花烛笑迎比翼鸟,洞房喜开并头梅”。[/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1951年下半年,茂名县开展土改运动,李爵用担任了贫雇农小组组长,成了党内的人,公社化后更是做了几条村庄的生产大队大队长,领导数千社员搞集体农业生产、水利建设,按军队人员编制算,属于是副军长的角色了,上世纪60年代末,还以贫下中农代表的身份进驻,管理学校,李爵用走向了人生最辉煌的顶峰,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美事!李伯能拥有当时农村人十分羡慕的这些职权,这要源于他1944年11月份就离开了国民党部队,按共产党政策划定,凡在1945年前脱离蒋介石反动派集团的不以历史反革命论处。哎,79年前,少年李爵用从本村保长的口中知道去参军能得到补助费五十银元和一些稻谷,他心动了,家穷,吃不饱,他去了,哪里考虑参加的是“反动军队”,只希望能有多多饭吃,现在国无宁日,知道要消灭万恶的侵略者,中国人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李爵用夫妇凤协鸾和 ,育有四儿四女。老伴已辞世,他腰背几乎弯成90度角了,尚能煮饭炒菜,饲养家禽,独居儿子在村中修建的楼房。[/FONT]
[FONT=黑体]三、老兵欧铭钟[/FONT]
[FONT=楷体] 欧铭钟是原茂名县小良乡唐美村人,原64军155师464团第3营机枪手、班长、国民党广东暂编第一纵队排长。
1942年底, 欧铭钟在广东廉江县良垌乡报名入伍,与同批新兵到广东化县接受军事训练。第二年在廉江县马头岭、园背岭与日军打仗。欧参加了由10个班长,2个士兵组成的敢死队,班长们一人一把大刀,他和一个兵各带两个手榴弹,半夜三更被派去摸马头岭日军碉堡。
有个班长不小心撞响碉堡周围的铁丝网,被日本鬼发觉,猛射子弹、扔出的手榴弹落地爆炸,火光四起,打死好几个战友。幸而此时是凌晨,岭下到处长满草木,模糊了豺狼的视力,有夜色、草丛、树林的庇护,欧铭钟和生还的战友艰难地,小心地往回爬了好长的一段山路,又爬过了一块块的田垌,手、脚、衣服沾满了泥湴,汗出沾背,天亮了,我军才向日军阵地开枪,以迫击炮压制其火力,掩护敢死队,尽管头顶上依然是子弹飞过的啾啾声,但已脱离了危险地带。
马头岭、园背岭战斗失利,他们奉令从(廉江县)石角乡入广西陆川县,博白县,容县.....一路行一路与日军对打。
欧铭钟与战友在桂平县抗击日军。日军分兵一部分在桂平县阿婆髻岭山顶,居高临下,掩护占据3公里远的蒙圩的主力。 国军在进攻蒙圩守敌的同时,也派出兵力对付距离蒙圩三公里内的阿婆髻岭山顶的日军。桂系姚槐纵队负责仰攻阿婆髻岭,死伤惨重;155师两个团在该岭与日军打阵地战。[/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欧铭钟回忆 :“守阿婆髻岭,(64军155师)464、463团死好多人;4连死剩7个人。防线被日军突破。夜,广西省保安部队第10团接替我们,该团摸上阿婆髻岭,占回防线。日本人反攻,多次易手,冇知死几多人。一个炊事兵送饭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日本鬼的尸体,切了头担返来……(白天) 美军战机(从百色那毕七塘村军用机场起飞)来助战,我方摆箭头指示轰炸日本鬼子,投放燃烧硫磺弹,误炸了自己人。重机连,迫击炮连都被美机炸了,死了好几个人。飞机俯冲地面射出的拇指大小的机机关炮,打中人都断成两截。“欧铭钟刚好藏身石头坑,逃过一命。原来464团指挥部上报说山头已失手,呼叫飞机来炸,但实际当时我方又夺回了山头,前线军情瞬间万变,未做到第一时间上传下达。
欧铭钟说,一次,他和战友夜晚过江,好危险,日本仔就在很近的地方,一被他们发现,就死定了!像他这些惊险的事都不知遇到多少了。[/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欧铭钟和战友们防守桂平县城郊外的郁江北岸。白天能看清离300多米远的一股日军提动着橡胶船摆在南岸江边。一天傍晚,欧铭钟随连队调防入桂平城,哪知下半夜日军就乘橡胶船渡过了河,佛晓包围了城边,人心惶惶,险情在即,大家急忙喝完一碗粥就撤往西山。欧铭钟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另一股日军也出现在山上,互相发现对方,西山一时响起了阵阵枪声。欧铭钟说西山遭遇战,“我班12个死了9个,剩下的3个人撤入和尚庙,敌人紧追不放,之后大家走散,我遇到一班班长,两个人都很饿,到老百姓家乞了两碗粥食。”
桂平镇失守后,155师减员很厉害,只好沿着广西来宾县,武鸣县,都安县道路撤退,一直撤到田东县休整。[/FONT]
[FONT=楷体]1945年初,邓龙光命令国民党第64军155师调回广东南路镇压张炎叛乱,欧铭钟未能置身事外。
155师平息了张炎叛乱,欧铭钟被派到广东化县(今化州市)参加军事训练班训练,并当了班长。1945年6月下旬,一股日暮途穷的日军从雷州半岛徒步经过茂名县小良,欧铭钟正好回在自己的家乡休息,他和一些人闻讯,拿枪尾随追击,打得对手魂飞魄散,向荒野逃去。
1945年7月,国民党部队对日军大反攻,美军此前已在太平洋地区消灭了日本海军主力和塞班岛、硫磺岛、冲绳岛的日本守军16多万,全日本已处于美军大量飞机的轰炸阴影下,日本本土到处挨炸,到处是一片火海。[/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1945年8月上旬,美军又分别在广岛、长崎投下两颗原子弹,共造成30多万人死伤……远离了城市,消息闭塞,欧铭钟他们不知世界反法西斯胜利了,欧铭钟说:“听说了日本人投降的消息。开始我哋根本唔信,弟兄们个个破口大骂:‘屌你阿奶,你发梦啦!日本鬼会投降?’”
1946年6月,内战再次爆发,中华民族又陷入另一场灾难。欧铭钟随国民党部队开往山东打共产党。共产党打国民党,欧铭钟和自己的连长原本奉命从外省战场回广东招兵,但此时第64军在徐蚌会战中被歼灭绝大部分,建制打乱,欧钟铭、连长与部队失去联系,经别人穿针引线,他俩进入广东暂编第一纵队,他被委任为排长,1949年,随该纵队于广东顺德县起义,欧铭钟回乡一段时间后,人民政府安排他到财税所工作。[/FONT]
[FONT=楷体] 欧铭钟 ,其眼神仍然清澈,体型清瘦,年轻时像五指山的猴子--机灵得很。他住乡下一座红砖旧房屋,屋内光线暗,门前很宽,种着菠萝树,有一条可行驶汽车的水泥路经过,不远处是香蕉树,田园、披绿的山丘,很是养眼。他坐在轮椅上,口齿清,思维活跃。欧铭钟提起1949年前的经历,尤其是在广西桂平县蒙圩那场国民党64军三个师与日军的恶战,尸横遍野的那幕情境,令欧铭钟一辈子刻骨铭心!
欧铭钟的儿女不在家,儿女为了照料老父亲,请了一个保姆。保姆热情地拿出糖果、饼干叫我们吃。因我们要赶路,在欧家只停留了大概30分钟 。 [/FONT]
[FONT=黑体]四、老兵蔡春林[/FONT]
[FONT=楷体] 蔡春林,1923年生于电白县大榜乡牛角坑村,91岁,国民党第64军155师第?团第2营第4连战士。[/FONT]
[FONT=楷体]1943年,蔡春林20岁被抽壮丁,入伍后接受了三个月的军事训练,就四处征战,抗击日寇。1945年10月,他随64军159师在广东中山县接收日军缴交的物资,受命管理日军俘虏。国共内战时期,上海,沈阳、长春、四平等地都留下了 蔡春林的从戎足迹,国军败局已定,作为投诚起义人员,蔡春林曾在四川省成都解放军举办的学习班学习,结束了学习,辗转回到了故乡,重新过起了脸朝泥土,背向天的种地生活。
他和老妻、儿子、媳妇、孙儿长期住在一座面积约70平方米的砖墙瓦屋内,三代同堂,屋子的建筑材料杉木、屋梁、桷片正在腐朽,在这屋门口南面约12米远, 蔡家临时搭建了一间小屋,墙体使用长短不一、新旧木料,塑料布搭成,里面仅能放下一张双人床,个儿高的人,头还能触到塑料布屋顶,现在孙子大了,离家外出打工期间, 蔡春林夫妇就住正屋,孙子回家,蔡春林夫妇就住小屋,阿公阿嫲总是宠爱孙辈的。
粤西沿海地区每隔4年,十级以上的强台风登陆一次,并伴随倾盆大雨,10级以下的台风几乎年年有,牛角坑村临海,风雨无情,蔡家小屋一次次被掀翻,一次次再搭 。我看了蔡春林的正屋,历经一场场的台风仍然屹立不倒,观察其环境,满目的树林,绿染天际,像一道道的巨大屏障抵御了强风的正面吹袭,幸亏有一座似样的老屋。看了他和老伴时不时入住的小屋,那可是一间适合鸡狗栖身的小屋,我心里觉得很不是味道。蔡春林站在小屋一边,廖老师拿出印有“抗战胜利68周年纪念,电白同乡论坛赠”的白色恤衫请他穿上,我在一旁帮老人整理衣角、衣领,我们拍下了他的几幅照片。[/FONT]
[FONT=黑体] 五、老兵王业槐[/FONT]
[FONT=楷体] 王业槐曾服役于国民党第64军159师476团。
王业槐因父亲在广州湾被日寇无辜杀害,愤而参军..... 自1943年起,分别在广东廉江县马头岭,广西桂平县,广东阳江县北门参加对日军作战,负过伤。1946年,他卷入国共内战,参加了徐蚌会战 ,辽西会战。1949年底,他逃回老家。
王业槐现在住广东电白县小良唐美村王氏宗祠附近的一间小砖屋,一房一厅,面积约16平方米。有一株百年大树,离王业槐老伯的小屋10多米,枝繁叶茂,风儿吹来,树枝摇曳,沙沙作响,炎热的夏天,在这里纳凉聊天很是惬意,周围有大片空地,可搭戏台演出。村里的老人有时会到到王伯这边走动走动。
人们喜欢用枝繁叶茂比喻子孙多,王业槐 却膝下犹虚!原来他结过一次婚,妻子及其肚里的胎儿死于难产,仙凡路隔,一生的隐痛。别人过年娶媳妇--双喜临门,他的家,一贫如洗,他断了续弦的念头。[/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我们七个探访者走进王业槐的小屋,小屋是一房一厅,总面积约16平方米,里面堆着许多杂物,连站的地方都麻烦,这可能是政府帮助修建的,狭窄的卧室摆放着一台16寸彩色电视机、一台影碟播放机,领队廖老师拿出反映国军抗战的纪录片《一寸山河一寸血》试放,这位老兵静静地看……
我想,这部记录国军英勇抗击日寇的资料片一定会再次将老人带回战火纷飞的年代:打日本仔死了那么多战友;打内战,骨肉相残,仅这位老人直接参与的徐蚌会战 ,辽西会战,双方就死伤过百万!
古树下,“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自己是残酷战争的幸存者,他早已静守已心,看淡浮华了。
我久久凝望着这座小屋,一阵酸楚感油然而生, 多少个孤灯相映的夜晚老人家在这里度过!9旬的一个老人了,他的生命像风中的蜡烛随时熄灭!与王伯同龄的伙伴都走了,他命苦,我顿时觉得面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兵很可怜,我建议探访老兵的领队廖老师多给他100元,他按我的话办了,我也另外掏出100元给他。[/FONT]
[FONT=黑体]六、老兵马瑞 [/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马瑞,生于1923年10月,吴川市王村港镇马屋村人,原国第64军军部第二电台台长。
1943年,刚20岁的马瑞,前往广西柳州参军,在国民党第四战区特务团团部做文书工作。一两个月后,特务团副团长张重光赏识马瑞说:“你年青,有文化,我推荐你去考军校。”马瑞不负上司的期望,考上了军方设在柳州市羊角山的第二通信团无线电信大队无线电专业班,接受美式无线电收发技术的训练。毕业了,马瑞翻开了人生的新篇章,组织安排他到桂林市某部独立通信第九营任通讯员,工作表现出色,调任第64军军部第二台副台长,台长。马瑞参与了国军在广西境内对日作战的许多重大军事行动,直到全面收复失地。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曾从全军挑选一批文化高的官兵与美军一道进占日本,他被组织选中,因想到要照顾母亲,未去。
1948年11月,第64军在山东碾庄与共军作战失利,马瑞跟副军长李九思等人一起突围,先后被俘。
解放军官方知道马瑞是个才俊,要他留下,要推荐他到南方读书,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以脑震荡为由,请已归顺共产党的一名原64军军医通融开了路条回家乡。
不久,国民党第64军在广东重建,并开赴海南岛驻防,马瑞获悉消息后第一时间归队。1949年初,马瑞向现任军长容有略请假回家乡结婚,年轻的小马与妻子新婚燕尔,此时,国民党地方政府又请他代理乡长职务,他本来有机会去台湾的。不去台湾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考虑他母亲没人照顾,要是他唯一的胞兄依然活着,能替他尽孝,他就渡海赴台了,命运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了。不去也好啊,能把母亲照顾好,直到慈母百年归老,为人子可以大大减少遗憾![/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从马瑞的投军报国,最终成为军部机要人员,我能看出他的聪明能干,他的百折不挠,坚毅勇敢、忠诚的个性。 1949年前的那段履历日后让他吃尽了苦头。马老对我们说:“解放初,许多(原国民党政府的)乡长、保长都枪毙了,我在群众中有威信,(仅)被判处5年劳改,实际上到1956年才释放,被人称为兵痞,出村趁墟要报告,1982年才最终对我解除管制。”在阶级斗争政策主导政治的岁月里,政治运动一波接着一波,像马瑞这类人少不了挨斗挨批。
马瑞家有一个儿子,当年受父亲连累,高考上了录取分数线,政审不过关刷了下来。他的两个女儿远嫁外地。屈指算来,马瑞的儿子应有64岁了,口才好,靠做小本生意维持一家大人、小孩的生活。马老的儿子、媳妇凭自己的勤奋也修建了一座两层毫无显眼的楼房,当然了,与现代农村土豪的青砖壁瓦雕栏玉砌,铺有名贵的地毯的居屋远远无法相比。“雨水使大地青绿,勤劳使人敬佩”,我敬佩马家的后人。
我们坐在马家,听马老讲述往事时,马老的伴侣听到客人的声音也从房间行出来,媳妇在一边拉着她的手......原来她双眼失明了!丈夫落难时,她也饱受歧视,但她对丈夫忠贞不二,与丈夫一起辛辛苦苦地把三个儿女抚养成人。这个家,有了她,才有儿女、丈夫的今天。对于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的失明者来说,那是一种难言的精神痛苦,我们另外给了一百元马老的爱人……[/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马家不富裕,可我相信这位前国军台长与乡村的许多文化人都有“延世泽莫如行善 ,振家声还是读书”这类传统思想意识,马家是精神贵族,无论时局怎么变化,纵使合家粗衣淡饭,仍可以在心灵的土壤里种植自己喜爱的木槿花,让花儿春天盛开。我尤其羡慕马家是精神贵族这点,心田有花儿开放,无畏任何艰难困苦。
歌德说:“无论是国王还是农夫,家庭和睦是最幸福。”马老夫妇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家庭和睦,儿女孝顺,这就够了。我羡慕马家“有如沙漠中的甘泉,涌出宁谧和安慰,使人洗心涤虑,怡情悦性。”
据说,邓龙光将军的孙子曾上门探望过马瑞老伯。
马家门前栽种着大棵红花树,这些绿叶相衬的红花也显示了马家后人的审美情趣。临离开前,我挨近一朵红花对准马宅拍了一张照片,寓意马老与他的那位牺牲在抗日战场上的胞兄曾经青春红似火,无愧于中华民族,无愧于自己曾忠于过的那个中华民国。[/FONT]
[FONT=楷体] [/FONT][FONT=宋体] [/FONT]
[FONT=黑体] 七、老兵林春有[/FONT]
[FONT=宋体] [/FONT][FONT=黑体] 七、老兵林春有[/FONT]
[FONT=楷体] 林春有的屋子离电白县陈村镇那行村中央那棵古榕树下的公庙仔不远。我们到了那行村中央,经热心村民的引导,我们很快找到了林家,已经是傍晚6点了,此刻,他一个人在屋边用柴火烧饭。 林伯现在住的楼房,虽然没有像样的装修,但足以抵御冬季的寒冷,盛夏的台风,炽热的光线。
我在他的厅里见到了挂在墙壁上的林伯的妻子遗像和他和儿子、女儿、女婿、媳妇、孙子、孙媳妇的合影,林家儿孙满堂!唯一的儿子亲昵地用手揽住他的肩膀,父子情深。从这张合影照,我看出了林春生老伯生活在一个充满亲情气氛的家庭,他一辈子的艰辛终于得到了子孙的报答!
我问林伯:“儿子做哪行?” 林伯很快回答:“在海口卖海味。”他的主要生活来源靠儿子提供。
儿子、媳妇很多年前像“小小微躯能负重,嚣嚣薄翅会乘风”的蜜蜂,寻芳到300多公里的中国第一大岛,美丽的海南岛漫山遍野都是绽放的鲜花,他(她)们为父亲、为自己的后代酿造了生活的蜜糖。[/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林老伯,在1917年出生,耳朵大,国字脸,腰杆挺直,步行自如,头脑灵活,健康,他那冷峻、坚毅的脸色让我想起了日本著名演员高仓健!他真是一条好汉,我一点都觉察不到他97岁了!他20来岁时被抽丁入伍,在广东韶关短暂集训后,编入国民党第65军通讯连。林伯说,自己的主要职责是联络各连队及铺设通信线路。自1938年---1945年8月,国民党第65军奉命参加广东方向抗击日军大规模登陆和汀粤赣边区,浙江金华地区的对日作战。这期间,林老伯跟着作战部队行军征战,在前沿阵地冒险铺设军用电话线,从广东一直铺到福建、江西、浙江,哪里有敌寇,哪里就有林老伯活跃的身影。通讯线路的畅通保证了我军能消灭更多的外敌。[/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1946年,林伯随部队调到了江苏、西北打共军,在甘肃战败了,他们放下武器,集体加入了解放军……
太阳逐渐消失西边的天际了,我们也要走了,林伯默默地一直送到那行小学旧址附近,他虽然对我们这次上门探访自己,不说过一句谢谢的话,但他脸容冷峻的背后是一种真情的流露 ,他是用行动来表达感谢我们,群众也在一旁目送我们......
[/FONT]
[FONT=楷体] 此外,我们还探访了原在国民党第64军服役的老兵陈贵良、黄雄、杜文生……他们最小的也有89岁了。陈贵良,原该军155师步兵、通讯兵,住电白县大衙墟5公里远的西坑村。黄雄,现居电白县岭门镇下田村,原该军159师士兵。杜文生,住电白县麻岗镇田边村,原该军通讯排通讯兵。[/FONT]
[FONT=楷体]
[FONT=楷体] 我们探访的那些抗战老兵不但忠厚老实,善良,而且都是心静如水,人淡如菊,个个长寿。除了王业槐老人,他们都有家室,有的三代同堂,有的已是四代同堂。黄雄当上了太祖,过年请人写给后代的对联是“堂上命孙孙受室,庭前训子子称翁”,我们几个人都围过来议论这副对联,不太懂,黄雄的儿子向我们作了对联解释。
长期以来, 这些老兵噤若寒蝉,从不敢透露这段可以令子孙引为光荣、骄傲的经历,这是我们社会出于狭隘的政治利益观念而混淆是非的悲哀。不过,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我们每到一个被探访者的家里都看到了一块块制作精良的刻印着“抗战老兵,忠勇卫士”小牌匾钉在正门的外墙上,这是广大民众认可的一种荣耀!
我们在探访的老兵当中,人生结局最完美的是黎普邦,依次是李爵用, 欧铭钟了。[/FONT]
人民政府要安排李爵用一份公职,李婉拒了,欧铭钟晚年有一份退休金。年过90岁的李爵用,一铺天人吉相,他身着整齐的中山装,让人感到李伯有别于一般的乡下农夫。在新社会,李伯备受党组织的信任,昔日的保长变成了受他领导的农民,被管制的黑五类.....最凄凉的无疑是王业槐了。
黎普邦、李爵用、欧铭钟、马瑞等原国民党第64军的老兵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我们讲述了抗战经历,不过这些都是一些零星的片段。
黎普邦等老兵提到这段最重要的打击日军的经历是史称桂平战役。[/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桂平县4074平方公里,位于黔江、郁江、浔江的交汇处,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六畜兴旺,五谷丰登,是广西东南与西北水路交通的要冲,地理形势险要,县城濒临珠江河的干流黔江、郁江,其境内东西走向的崇山峻岭形成了一道天然军事屏障,距县城西南26里的地方有一个圩场,这就是蒙圩, 它曾是桂平县西南集圩的中心,桂平县的副县城,类似1949年前的电白县水东乡。蒙圩辖境200多平方公里,群山绵延起伏,状若盆地,平原,是粮食主产区之一,历史上其交通运输在很大的程度上长期仰赖流经境内的黔江、郁江,把农业产品、农副产品运到梧州、南宁、广州,又把广西需要的货物从水路运入来,经济因而保持了长期的繁荣、稳定。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广西公路依然十分落后,汽车稀缺,铁路更少,战争时期,粮草先行,兵贵神速,所以控制江畔的县城桂平镇军事意义重大,而要占据桂平镇,就一定要将蒙圩稳拿到手。1944年10月,抗日名将、已升任国民党第35 集团军总司令的邓龙光亲临前线指挥第64军和桂系46军在蒙圩地区反击日军独立混成第23旅团,敌我双方在今蒙圩镇永宁街发生了得失五次的残酷的争夺战![/FONT]
[FONT=楷体] 关于原国民党第64军、第46军与广西桂平战役,1945年初,曾有一个叫梁加湘的人写过《蒙圩之战》的回忆文章 :
“……小小的蒙圩,经过了10多昼夜的激战,经过20天的轰炸,经过了千万颗子弹的穿插,经过了数十门巨炮轰击,已经弄得稀稀烂烂,零零落落了。圩内房屋已毁了九成以上,圩中心留着一窝窝的弹穴,斜的一壁壁的危墙,一堆堆残砖废瓦,散着颗颗的炮壳弹片。街道认不清,店铺看不出……,可以说整个圩没有一间完整房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更没有一株树、一根竹没有弹孔。甚至圩附近的罗村、大阳岭、新施村、龙潭村、乌阳村、马鞍岭、小东村等,亦莫不受战火之荼毒与毁灭。说到人口物资之损失,那就更难计算了![/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在圩里及其附近村落,壕沟里,田埂上,破屋内、沟坑、池塘及原野上,都堆积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断头、破腹、折足握拳的在暴露着,那战马耕牛的遗体,更腐胀得可怕。在树枝上、竹枝上,挂着片片的人肉和丝丝的破布。在烧毁的房子下,还不时发现肢体焦灼的面目,胀大发臭的尸体,这分明是盟机炸杀的敌人。据说这场血战,敌我双方死伤数千人,但在暴露的尸体,为数不够千具。大概有许多已被烧毁或掩埋。至于战马,亦有200匹被毁灭。在五〇高地的罗村韦秀山宅内,发现敌联队长的尸体。
“尸体遍地疮痍满目的蒙圩,充满了硫磺的气味和尸臭。人们已经跑光了。只有一群群的苍蝇在那里叮着腐臭的尸体。那种寂寞、荒凉、肃杀、凄惨的景象,真正令人恐怖。天际弥漫着惨戚的愁云。日间,在断垣残栋里面,不时钻出衣衫褴褛骨肉消瘦的人儿,在那里徘徊凭吊他们破碎的家园……
“ 仿佛凭吊着人间的大祸。阵阵的寒风,掠过了破碎的屋宅,不时发出沥沥的声音。栖息在残枝破巢的小鸟,也瑟瑟地发抖,仿佛也和人们一样地感受到无家可归的痛苦。
“……撒散在瓦砾上的腐骨败豆,无人过问。长成而熟了的稻谷,无人收割……
“ 晚上,更凄惨可怕了,远远望去,阵阵的阴云,笼罩着糜烂的圩市,在腐尸残骨上面,不时闪烁着点点的磷火。在破屋里面,还不时传来隐约的哭声和稀疏的犬声……仿佛是人们的叹息,也仿佛是鬼魂的怨怒!……”
国民党军队面对的强敌除了日军独立混成第23旅团约有6000人外,还有临时赶来支援作战的日军第168联队、第85联队、第86联队 。日军共投入的兵力1万多人,他们都是由日本军国主义造就出来的无比凶残的,死不投降的战争疯子。我们透过前辈人的回忆文章和黎伯、李爵用、欧铭钟的讲述,我们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战斗激烈的程度,打这场反击战的艰巨性、残酷性!黎伯一定见过许多牺牲在蒙圩等各处战场的战友了,包括那些牺牲的战友中就有茂名县、电白县的子弟兵。茂名县泗水郭亚八,电白县霞洞赖家宾,在桂平战死时,都是年轻的、未婚的小伙子。
2013年年6月中旬,粤西籍原国民党64军抗战老兵 李爵用、马瑞等粤西抗战老兵在吴川、茂名、桂平志愿者、义工的帮助下,重返蒙圩等地。桂平民众没有忘记他们,视他们为英雄,英雄得到了崇高的礼遇。相隔多半个世纪,人们重建的曾被战火蹂躏的家园让老兵们已辨不出当年的模样了。69年前,他们在这里为民族生存而打日本仔,在战争环境里与许多来自不同区域的战友结下了的深厚情谊,数以千计的战友牺牲在这里、那里了,如今踏足到处是和平的阳光,人寿年丰的故地,他们百感交集,有的在墓前潸然落泪,或情不自禁地喊出为国牺牲者的姓名。
一位老太婆对志愿者、义工们说,麻垌镇马鞍岭附近有一条路死了许多国军,当地的绅士、财主心存善念,出资雇请农民掩埋尸体,看到哪里有土坑,就把死者抬往哪里安葬。
在蒙圩镇罗容河边,曾有很多受伤的国军士兵被追上来的日寇活活刺死……志愿者、义工这次陪同抗战老兵来到桥上,向河面撒下了一朵朵寄托哀思的鲜花……[/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我看了志愿者录制的配上动人心魄的音乐的国军打击日本侵略者和粤西抗战老兵重返桂平,凭吊战场遗址的资料片,画面出现了我熟悉的马瑞、李爵用,他们在儿子、两广志愿者的陪护下,到山脚下的庄稼地,到墓地、到罗容河边凭吊或祭拜了英魂,我看到了阳江籍抗战老兵张祥在祭拜现场擦眼泪的镜头,我的眼睛也流出了眼泪!我仿佛见证了那页光耀千秋的历史:
出于民族大义和为了服从中华民国中央政府抗日大局,国民党四川省政府有320万军队、国民党广西省政府有100万军队开赴抗日前线!其它省份纷纷出兵……
1938年1月,国民政府开始紧急修建滇缅公路,沿途要经过高山峻岭,修成的难度非常大,云南省300多万民工义务参与,他(她)们的劳动工具是铁铲、锄头、粪箕、铁锤,“留在家里的老人、妇女甚至是孩子都上阵了……留下空荡荡的村落,连烟囱里也没有缕缕炊烟,显得格凄凉。” 死了大量的同胞才把这条全长959公里长的国防公路修好![/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1939年冬,我国海港已被日军侵占,1941年,滇缅公路已是国内最后一条国际交通线,而仰光则是我国赖以与国际交往的唯一港口,在国外购买抗战所需的和国际援华军事物资,均需从那里转运。为了保住这条生命线,国民政府还征调西南联大在校大学生从军做翻译,连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儿子都报名了,先后有40万中华热血青年组成远征军,脚穿草鞋赴缅对日作战,包括原茂名县小良梁池海、李才用、电白县水东乡九则、吴汝标、钟祝灵……电白县陈村那行邓雨风,电白县林头秧前村黄颂华(远征军第200师戴安澜部坦克连连长,战后流落缅甸,生死不明)等60多人,其中电白县坡心籍青年有40多人。远征军伤亡近20万,电白籍远征军大部分战死疆场,牺牲者中有一个是水东人,才20多岁的姓李团长。
许许多多殉国的官兵甚至连籍贯、姓名都没有留下![/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作为英勇的、不畏强暴 的中华儿女,国军有着多少可歌可泣、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啊!
我想起了抗战时期,蒋介石说的一句话:“没有国民党,就没有中国!”蒋介石说这话是否正确,我无法判断。我又想起了为了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著名学者胡适肩负重任出使美国,为了全人类的和平事业,促使了美国政府彻底改变了中立政策,秀外慧中的宋美龄带病访美,她在美国国会发表了声情并茂的演讲,像一股旋风席卷美国,成功地争取了美国政府和人民对中国抗战大业的巨大支持!
过去我们在祖国大陆接受的历史教育是否定国民党抗战,我小时读过编入小学教科书的《桃子该由谁摘》这篇课文,现在许多人都认为这不是客观历史,仅笔者知道或认识的粤西抗日国军官兵就数以千计,其中在电白,我认识或者知道的有 :陈葵风(水东籍、中将),陈葵芬(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毕业,中尉军衔,战死广东潮安县抗日沙场)团长吴宝山(水东籍,去台人员)、 朱珠龙(水东籍,国军营长)、陈广业(水东籍,黄埔军校毕业,连长)、戴德琳(水东人,19路军连长,参与淞沪抗战……)、刘柏钦(连长) 陈成龙(水东籍,广西桂林讲武堂毕业,连长)、机枪手杨福炳(水东籍)、空军少将李乐年(羊角籍)、邓经儒(旦场籍,中将、副军长)、中将副军长李以劻(坡心籍)。[/FONT]
[FONT=楷体]为了缅怀抗战老兵的英雄业绩,2014年6月上旬底中旬初,我也特地从北海市绕道来到了广西桂平。我走的道路有一些也是当年那些粤西籍农家子弟从家乡踏上征途的原路,沿途重峦叠嶂, 一碧千里,目酣神醉,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道路宽阔了,平坦了,铺上水泥了,我坐的是汽车,穿的是舒适的运动鞋,旅途安全,买得起好鱼好肉吃 ,才十几岁、二十多岁出头的他们是穿着草鞋,徒步几百公里,走的全是崎岖的土路,雨季变泥泞,累、饿,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上前线 。[/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我在去桂平市的途中,巧遇了一位原家住桂平市麻垌镇陈村的陈杰荣,他祖籍广东南雄县。他说,上世纪40年代,日军闯入村庄烧毁大量民屋、抢掠财物,六畜也不能幸免,他家的瓦屋便是日军烧掉的,全村2000多人被吓得躲进大山三个月,一直等到稻谷熟了才下山试探消息……
桂平战火已熄灭70年了。 我漫步蒙圩那条笔直宽阔的,新建的主街道,主街足有5里长,60米宽,一个农夫的自行车把系着一条母牛,小牛跟尾,人畜神情轻松地从我身边经过,街两边是楼房,底层都是做铺口,经营各色商品,卖水果的随处可见,有几处露天的衣服摊。在蒙圩12路公交车终点站约100远的东面入口是蒙圩镇永宁街,屋宇密集,街道宽窄不一,弯弯曲曲,旧街内还有枝桠型的路街、小巷道互相交错,昔日的商业繁华风光不再,这就是桂平战役的主战场,梁加湘浓墨重彩写到的蒙圩,这是与自己同阵地的国军两个机枪手捐躯殉国的关头,黎普邦用三挺机枪对付蜂拥而来的日寇,力挽狂澜的地点。
我在永宁街采访了一些各个年龄阶段的老人,她(他)们在战争年代渡过了动荡不安的少年儿童时期,在记忆中的是兵荒马乱,炮火连天,尸横遍地,百姓居无定所,东躲西藏,提心吊胆。[/FONT]
[FONT=楷体] 一位坐在自己家门口的老太婆对我说:“我那时12岁了,匿藏一座山岭上趴下,见过不远处的日本仔,不敢做声,(许多)飞机在天空飞,有时壮起胆仰头看飞机猛丢炸弹。打完仗,我去红薯地挖红薯,到处都系打死的日本仔,我要跨过去……”
一位在门口做手工揾食的老婆婆说:“我住的呢间屋畀飞机炸崩地,系后来起过。一听讲日本仔快来地,我就走开。”[/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蒙圩村村民,70岁的龙池指着远处的群山说:“我个时细,未有记性,听老豆讲,华军(国军)攻打阿婆髻岭(被)打死很多。华军喺地面画十字,(美国)飞机炸死好多华军。10几年前,我同村里一啲人上阿婆髻岭、灯通岭攞柴卖畀生产队灰窑,穷啊,山顶有壕沟,见睹有好多(人)手骨,脚骨、胸骨、头骨,其他人见睹,无敢行过去,我无怕。我老豆讲,日本人(被)打死后,(他们)会把尸体埋好,上面铺上杂草,防止人地知道。”他还向我解释阿婆髻岭名字的来历:这座岭像老太婆头顶盘起的一个发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那座岭的形状确实似老妪的发髻。
龙池还领我来到蒙圩中心小学后背的一片土地,他指着这块土地说:“呢度以前系一个大水塘,养鱼,日本仔脱光衫裤落去洗身、捉鱼,枪支架喺呢个地方。本地几个烂仔、赌徒过来收走佢地几支枪,日本仔眼睁睁见睹走佢走甩。后来,日本仔报复,见人就开枪,打死好几个群众。”[/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龙池还说了一件事:(1944年或1945年?)群众捉了3个日本仔,一个汉奸。在蒙圩街头架起大锅,生烫他们,加入陈皮八角、桂皮等药材熬熟食!大家食过都讲味道好。
我对龙池说:“ 喺蒙圩打日本仔个系我地广东茂名人邓龙光,邓龙光系总司令。”龙池表示,他知道邓龙光。[/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蒙圩之战,敌我双方共投入兵力三万多,我有许多联想,粤西抗战老兵有多少是战死在这里的呢?邑人王德全,打蒙圩时,是第64军副军长,在这里也参与了指挥战斗。蒙圩是一块平原,无险可守,但日军占据了蒙圩后,在圩内及其附近构筑了牢固的防御工事,64军、46军军以惨重的人命代价多次攻入或占领圩内,仅被隐身在榕树上和隐蔽暗处的日军狙击手就打死了许多连长、排长、班长、士兵,由于大批训练有素的敌军援兵纷纷赶到,国军最后还是未能夺回蒙圩……
现在蒙圩周围原来的大片农田已建起了许多楼房,变成了工地,水泥路,街道。年轻的一代正逐渐淡忘那场战事,尽管战火曾几乎毁掉了他(她)们先辈的家园,财产损失巨大,百分之九十的人无家可归,有的甚至因此丢掉了生命,落下伤残,只是近年,当地人建新房,挖地基时还偶尔发现美军投下的尚未爆炸的大型炸弹,才再度引起一些人的注意。[/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桂平市西山,海拔678米,古木参天,野鸟的家园,山腰有一座水库,景区内有几条村庄, 以前是桂平镇的郊外,现在是国家风景旅游区,已跟市区连接一起了,我爬了一半就感觉很累了。西山确有一座和尚古庙---龙华寺,孙中山、李宗仁曾慕名前往游览,山上还有一座建于368年前的尼姑庵---洗石庵,居住着“只缘尘世多埃土, 白衣染做黑衣人”的尼姑们,她们个个都系光头女士,目前在里面修行的有的竟然是年轻的女大学毕业生。我对女大学生去做尼姑有的是理解,除了理解还是理解: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我站在西山水库堤坝上,朝西山群峰瞭望。70年前,欧铭钟和战友曾在西山遇到过日寇唉,欧伯命大,及时摆脱日寇的追杀,与自己一块撤退的其中9个战友却永远长眠异乡了,那两个国军战士逃入龙华寺后的命运又如何呢?我多么希望他们得到神灵护佑,战后回到家乡娶妻生子!
我行走在曾遭受日寇的铁蹄践踏的桂平市区,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在汽车总站开往珠江三角洲的班车排成一行,正等客上车,离乡背井赴粤务工的年轻人可真多,他(她)们都是社会和平的受惠者。在桂平一家星级酒店门前,我见到了一些低年级的学生,他(她)们生活在一个没有硝烟弥漫的环境,他(她)们的童年多幸福,一个穿绣着花儿、凤鸟图案,淡蓝色的旗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走进了我的镜头,她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一看她这身打扮,小姑娘一定就是年轻父母的掌上明珠。[/FONT]
[FONT=宋体] [/FONT][FONT=楷体] 我漫步桂平中山公园,感叹韶华易逝,想起了自己1992年认识的一位身姿曼妙,清秀、善良的桂平女士,她叫陆庆芳,是一位专科大学毕业生,可惜我们的关系未能继续向前发展,虽然爱情的花儿不能结果,但那温馨的见面情景和她似水如歌的话语一直让我难忘!我想,我们能相遇,能收藏这份美好的回忆,是因为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陆庆芳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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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楷体] 我来到桂平中山公园孙中山歇息过的一棵大树下,自然想起他参与缔造的中华民国,民国内忧外患,苦难深重,多少人死于黄河花园口决堤,多少人颠沛流离,多少人死于饥寒交迫,又多少丈夫、父母、妻子儿女死于战争 ![/FONT]
[FONT=楷体] 1938年,我母亲汪美珍的胞兄汪文彬24岁踏上抗战征途,扔下年轻的妻子和唯一刚满4岁的独子,母亲的堂兄汪运也随后从军开赴抗日前线。汪文彬、汪运(未婚)都是出身非常穷苦的农家子弟,均系电白陈村寨头埇仔村人,至今杳无音讯!此后,汪文彬的妻子一直守寡,含辛茹苦将独子抚养成人!汪文彬离开家乡时,我母亲才6岁,我外公则被凶恶的坏人害死于乱世!我母亲年仅15岁就挑盐维持生活,从陈村寨头盐田一直挑到茂名县城,来回120多公里,疲劳饿困 ,一言难尽。我母亲和我外婆在1949年前过得很苦!
我也经历过内战。1968年4月16日,在电白革总司的指挥下,水东红司小将、红一司、红四司等敢死队分别向盘踞县城水东大戏院、县政府第一招待所等处的核派发起总攻,枪炮声震耳欲聋……;年仅33岁的母亲带着我们和邻居两家人一起匆促逃离家园,绕道水东西山井附近的求雨公岭逃往西南3公里外的南海公社大村兵房----7088部队营地避难,幸蒙部队首长热情安置我们食宿……这一幕情景令我永世难忘!哎,能活在夜不闭户,有饭吃饱、有衣服穿暖,人人有工做,阖家平安,不用担惊受怕的和平年代真好啊!再也不要重现“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的历史情境了。
在那场史无前例的伟大卫国战争中,国民党军队牺牲了363.3万人,包括200多位临危不惧的将军。曾经出生入死的和已牺牲的国军官兵心怀国家,把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甚至把生命献给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像这样的人不是最可爱,那还有谁最可爱呢?我们应该珍惜前辈人以鲜血、生命换来的和平,牢记他(她)们对国家、对人类和平事业的巨大贡献,并感激他(她)们 。[/FONT]
附录:
如下坛友赞助了探访电白、吴川抗战老兵的经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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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白论坛水区国际 1000元 、 ttbtts 400元 、 老黄 300元、 爱国者洞洞发300元 、启哥200元 、 蛙子 300元+赞助矿泉水、东澳夕照 200元 、 自由主义 200元、 自由世界 200元 、用事实说话 200元 、 孔子老婆 400元 、曾经的革命者200 、 徐长卿 100元 、 电白龙山中学崔老师 200元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100元、 涯系观珠人200元[/FONT] 、大力士200元 、zhou 200元 、 小书童300元 山野闲人200元 、荷花200元
[FONT=宋体] tianya 300
湖海山人赞助印有“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电白同乡论坛”字样的文化衫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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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贞随同探访抗战老兵,并记录、拍摄。第一稿写于2014年4月,第二稿修改于2018年5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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