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E(zhou @ 2014年07月09日 Wednesday, 11:37 PM)
晚上,天空没有明月,只有星星在天际眨着眼睛,四周灰鳎海边沙滩几束光线交叉照射着,当看到远处有一个海蚂在走动时,亚俄叫了起来:“海蚂(黎话谐音),那里有个海蚂。”手持一条一、二米长木麻黄树枝的狗生赶紧走上几步,挥手一扫,海蚂被扫翻后躺卧着,几只爪向上伸张缩着准备翻身逃跑,亚俄急忙赶过去捉住放进竹箩里。有时捉海蚂入箩时,海蚂不甘心做俘虏,几只爪张牙舞爪的,往往就把不小心的人钳伤。有次亚俄被海蚂钳了手,鲜血直流了,我急忙从裤袋拿出草纸,用火柴点着然后用纸灰给亚俄止血。
海蚂一般都是在海滩蜗居,白天缩在沙窟,只有晚上才很出来活动透气。沙滩上几乎遍地都有海蚂窟,它们出外活动时走的路径,走出了很多图案,象丹青高手,在大地绘画着美丽的风景画一样。捉海蚂一般是在晚上,在一望无际的海滩,只有用五节电池的手电筒照射海滩,才能发现海蚂,这种趁夜海活就是儿时常说的照海蚂。
以前博贺海滩自然风光十分美丽,脚下的细沙滑柔,人们走在海沙上感觉踏在棉花一样软和,但起落脚时又有种柔和的摩擦,脚底有点痒痒的感觉,在白天,再加上蓝天白云,博贺海滩的风光曾经吸引了无数游人。
这种感受只好由游人去体验,我们小伙伴走在海滩为的是尽快多捉几只海蚂回家煲海蚂粥。二三个小时后,每晚都照二三十个海蚂才愿意班师回朝。回到家,先把海蚂的爪砍掉,再除去壳,等大米粥滚开后再放海蚂,没有瘦肉就下些生姜、葱花,一煲香喷喷的海蚂粥就香溢四方,大家美美吃上一餐才睡觉。
但是,现在博贺海滩因围海养殖已变得面目全非,自然风光受到严重破坏。不要说游人不来博贺游玩,就是小孩想照海蚂煲餐粥都没机会了。
生活在电白海边的村民,对趁夜海种种活儿并不陌生。但是,每个年龄段所去趁夜海的目的又不尽相同,象我们儿时照海蚂为的是吃上一餐海蚂粥,对其他事无牵无斓摹5随着年纪长大,趁夜海的劳动强度有所增加,收益也增多,由吃海蚂粥一人饱到赚钱支持家庭,增加了对家庭负责的责任感。
1977年高中毕业后,我跟亚俄合资购买了一张鱼网,跟大人去扯“黑沙”。 所谓“黑沙”就是夜晚捕鱼。傍晚五六点出发,赶到博贺南边海浅水沙滩“蛤蟆石”“暗架线”一带时已经暮色四合。围捕鱼有时跟共他网友续合网围捕,有时自己一网围捕。下海撒网时,竹箩及手电筒放在沙滩顶,然后两人下到齐胸水开始向外撒网,撒完开始往沙滩包围。网在深水中由于浮力作用并没感到累,但一上到沙滩扯网时感觉在跟海龙皇比赛拔河一样吃力,但不得不尽扯,因为太慢了鱼就乘机逃跑。每天撒十多次网下来,全身累得像散了骨头一样。不管有多累,一看到竹箩跳蹦的鱼时就浑身是劲。
我捕二年鱼,有次遇上十分危险的事,差点掉了生命。那晚八点左右钟了,海水退潮很低,不能像往时两人一起撒网。来到“蛤蟆石”东,亚俄在浅水处我下深水,当下到胸口水深时我用脚指夹着竹杆,继续往深水处撒网,当下到近十米远时,脚下一沉,竹杆撑不到底,整个人沉到海中,心想完了,肯定是遇到了船坞。
原来博贺没有船排修造厂,不象现在大小渔船都上排维修。当时大船到外地上排维修,需要给鱼船扫漆的小型船船主,请民工在“蛤蟆石”东海滩上挖个大坞,然后再用鱼箩装上沙在坞两边,用大条树木架在鱼箩上,大潮时鱼船驶到坞上抛锚,等海水退潮后船架在船坞上面。由于在海中,一般扫油漆工作一天完成,但是遗留下的船坞在海里经常祸及趁海人。
我意识到是船坞后,急忙撒掉手中的鱼网往回游,但是慌忙中脚被鱼网C着,就大声喊亚俄。这时天完全黑暗了,亚俄看不到我,但他感到手中的鱼网轻漂漂的,知道我是遇到船坞了,急忙往回扯网,我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安全着陆。
自从那次惨遇后,我祖父母就反对我扯“黑沙”。但是有时扯“黑沙”扯二三个小时胜过白天扯一天捕的鱼。所以就是有危险,但遇上潮水晚点,还是不得不去扯“黑沙”。人就是这样,为了生活,明知前方有危险都要往前走的。
人向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对于生活,人不能满足现状,这样世界才充满活力,充满希望。
1979年,我们跟别人合股购买了一艘小帆船,专门到放鸡岛贩鱼回博贺、水东三角墟卖。晚上,我们跟随横山公社(现博贺镇)洪屋后、盐井头等地的小渔船出海,半夜收购到鱼就驶回卖鱼目的地。这种趁夜海与原来的趁夜海有了质的变化。虽然都是在晚上,但作业强度不同,所处环境也更加具有危险性了。
长期生活在陆地,由于平稳实地,很有安全感,但在大海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第一晚,我们跟随小渔船驶到了放鸡岛东北面。渔船开始作业,我们船离作业船有半海里,坐在摇摇荡荡的小船上,晕船生理特征开始越来越明显。虽然出海前祖母煲了鸡蛋糖水吃,但是头脑还是昏昏迷迷的,心头郁闷,欲吐不能,此时就象喝醉酒时想吐一样的感觉。后来吐了才感觉轻松很多。晕船这种生理现象,并不是一天半天能解除,只是随着出海时间增多,晕船现象才能解缓,直至消失。
半个月后,我才适应了近海作业的环境,这次趁夜海完全不同,感觉是种享受。坐在船面甲板上,海水一阵阵扑啪着船体,水花四射,有时几朵水珠浅到衣裳感到一阵凉快。眺望远方,明月当空,向大海撒下了一片银灰色,浩荡的大海,波浪起伏,天水交界处朦朦胧胧。海水中那流星闪烁不断,在船前船后四周追逐。远处一盏盏灯火在海面漂荡着,那是来回的渔船在移动,这良辰美景看着令人心怡舒畅。远处传来那“叮当叮当”声,在深夜人静的大海传得遥远,象大海在奏着饕骨一样动听。我问船老大是什么在响。船老大说是渔船上渔民敲打的,为的是利用声音来吸引鱼群。
我们一般上半夜休息,三更后收购了鱼,赶在天亮前驶回到卖鱼目的地。卖完鱼后备足了用品,下午就出海,准备迎接又一个夜晚的来临。如果遇到风雨,其惨况就难于想象了。一次,我们收到鱼后有五点多钟,就赶紧扯帆往回驶。这时起风了,三四级东北风伴着小雨,真正是遇到了逆风行船的险象。从放鸡岛回博贺正是向东北行船,但现在吹东北,必须加大之字型行驶,才能回港,这增加了很多路程。船老大紧紧地把着舵,我们听从他变换帆方向的指令,通过航道航灯指示小心翼翼地行驶着。但天有不测风云,当船驶到“头薄”(赶海人在海中穿插着几排竹杆装鱼)附近,被海流吸到“薄”中。小帆船在风雨中随着海波起伏抛动,这时稍微操作不慎都船翻人亡的。船老大镇定地把握着舵,对我们喝叫:“旺仔,要握着竹杆向薄尾用力拖,才能把船拖出薄。竹杆在海水中浸久了生有很多蚝壳,其口锋利如刀,我们几人手都被蚝壳划破了,鲜血直流。但是大家都顾不了痛,一心想把船拖出“头薄”。经过一番与风浪博斗,终于把船拖出了“头薄”。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惊胆战,我们在近海遇上小风浪都那么危险,那些赴深海、远洋捕捞的渔民其艰巨程度可想而知了。
趁夜海要比白天作业辛苦很多,但回报也是丰厚的,觉得自己的付出还是值得。
自己的财富是由自己日日夜夜拼搏积累的,社会的财富则是由无数劳动人民群众勤苦劳动才能积累的。所以趁夜海也是光荣劳动的一员,是凝聚国家财富的一员。
虽然因工作范畴不同,我现在没有趁夜海了,但是趁夜海无形中煅炼出人的意志与毅力,那种潜意识也深深影响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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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第一排竹就是“头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