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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夜里哭泣 (1人在浏览)

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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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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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夜里哭泣(序言)

小时,娘不止一次的对人说:“那丫贼大胆的。”我听了,总是高兴,因为这个贼大胆的丫就是我。
是的,我的胆子实在是够大的了。你知道的,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乡村还没通上电,更没有电视啊什么的娱乐节目,于是每当夜一擦黑,早早的,约七八点钟吧,整条村子就静悄悄的了,大伙儿干嘛去了?睡了呗。没事可干,又要耗灯油,不早睡那干嘛呀?
可是,我家里干活的少,吃饭的多,因此娘总是要晚睡早起,常常整个村子都陷入黑暗中了,娘还在忙碌。一忙人就会忘事,于是到九点,十点钟时,娘常会突然省起厨房里没有了第二天煮早饭的柴火。这可不是小事,娘是在每个清晨四点多钟就起床做早饭了的,没准备好柴火怎么做早饭呢。可是我家的柴房在老祖屋――祠堂的里面,因此那就不是小事了。
祠堂是村里众人的祠堂,与我们家垂直相对,距离不足五十米,共同拥有门前的一大块空地。
祠堂一共有三进,两个天井相隔,第一进和第二进的大厅被人们用来拴牲口,两边的厢房分属同一个祖先下的子孙,我们家的柴房就在这里。第二进与第一进天井间有一条甬道,这是祠堂的后门,它是从来不会关上的。
祠堂是老屋,是祖屋,是供放先人灵魂的地方,也是人们走往另一世界前停留在在阳世的最后驿站。因此常常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但我家的柴房就是在这里面,到了夜里祠堂的大门总会从里面闩上的,因此要想进去,只能从最里面的那一条甬道进去。想想,这样的一个地方,就是白天,让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那里走一上一圈的话,也会毛骨悚然的呢,更别说整个村子都是漆黑一片的时候,让你借着一条电筒的光从那里走进去打开大门,让家人搬柴出来后,再自己一个人闩上门,再次从先前那祠堂深处的甬道出来。但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路我走过多次,我实在无愧于娘的那一句赞叹――哪怕被贯之以“贼”。
其实,我的胆大还不只体现在这里,在我的少女时代,我曾经没有任何雨具的在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山路上独自挑担前进――而雷就在我身前身后炸响;我曾经一天又一天地独自呆在幽深寂静的深山处看守庄稼。这些都没有把我吓倒,更别说平常的蛇虫鼠蚁了。是哟,我的胆子是最大的,娘是这么说我,我也是这么的认定自己的。
然而,我发现我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胆。
原因好像起于毕业工作后,那时我被分配安排到了一间镇中学里工作,就住在学校里。住到学校的第一天,刚好天极阴沉的,好像要打台风了,但到底又没真正的打成台风,只是那一夜里风异常的大,虽然我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但风还是从缝隙里吹进来。那一夜,我躲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咽咽的啼哭声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伸出成千上万只瘦长面嶙峋的手,它们,它们仿佛欲把我拖拽进那夜的无底深渊里去似的。我用被子包住了头,整夜没一刻睡着却又没一刻睁开过眼,我就在这如泣如诉的呜咽中瑟瑟着抖了一夜。实在是吓得不轻,我原本是个无神论者,可是那晚却把我先前的信念完全摧跨,
然而,第二天醒来,一切风平浪静,太阳照样出来了。 令我哑然失笑的是,当我与人说起时,人家告诉我,那是风声。风声?把我吓了一夜的原来是风声。后来我得知:这里处于粤西地区难得一见的小平原地区,大风没有了山的阻挡,直刮过来,穿过缝隙便形成了呜呜咽咽的女人啼哭声。
可是,疑问虽然消除了,我从此却留下了后遗症,每当听到这种风的呜呜咽咽声,我就莫名的惊惧,我怕那夜里的哭声,怕那铺天盖地的呜咽声,它好像人类自有文字记载的几千年文明史上所有的冤魂一起在夜里啼哭呜咽。
 
吊“灯”

我的先生是黎家人,很早就听说那里的黎家人有“摆灯酒“的习俗,对此我一直甚为好奇:不知那是一个怎么样的风俗。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旧历新年刚过,空气中氤氲着的浓浓的新年气味还未消散,人们嘴边声声的祝福依然在言语间传递。就在这时,新一轮的欢乐又袭来――年例期开始了。作为年例的孪生兄弟――“灯酒”也就这样隆重登场了。

今年,因一本家相请,在大年正月初十那一晚,我回到了海尾乡下四方村,这里虽然与县城接壤,但却是两个不同的天地。四方村的年例期是在正月十二,于是灯酒在初十夜就开始摆起来了。这一夜我们四方村热闹非凡,它一改往时的漆黑与宁静,许多人家的门前屋里都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感兴趣的是这个古老的风俗,在我的寻根究底下阿爸说,凡是前一年里添了男丁的人家在开了年后都会大摆酒宴庆贺。因为 “吊灯”和“摆灯酒”的“灯”与“人丁兴旺”的“丁”谐音,又寓含了传接灯火之意,是以这个酒席就叫做“灯酒”。古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一个家庭里有没有后继香火非常重要。一个家庭能够生下男丁,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必需到庙里,祠堂里吊起香火灯,告知神灵秉报祖先。神灵知晓了,祖宗知道了,还得告诉亲朋好友,是以“摆灯酒”宴请乡邻亲朋好友广而告之,好好的庆贺一翻!
从阿爸的话中我得知,在这里一个家庭新居进宅,结婚嫁女可以悄无声息地进行;孩子满月也可以不办酒席。但添了男丁一定得倾尽所有热热闹闹的办灯酒,即使没钱的贫穷人家也会借钱来办。只是各村有各村的庆贺日期,而我们四方村庆贺的日期便是大年正月初十晚和十一日。

吊灯和摆灯酒事前得做好许多准备工作,除了购买酒席必备的酒菜外,还得做两个或四个年糕,炸好“煎堆”,扎好灯笼,到庙宇和祠堂里预订灯位等。

是晚十二点,庆贺活动正式开始,喜主们先是将一个灯笼――如古代花灯那样的灯笼,送往村北的东圣宫去,吊好,点燃灯火,上香,秉告神灵,燃放鞭炮。事毕再回到家中,再将另一盏灯笼送往大祠堂,又是上吊,点灯,上香,秉告祖先,燃放鞭炮,如此重复一次。此后,喜主们每天早晚都得赶往宫庙和祠堂里给灯添油,一直到正月十六早将宫灯烧化,将灯笼里的油灯接回家中供养。

吊灯的人回来,家中的酒席也开始了,主人家挨家挨户的敲门,请人们漏夜来参加这酒席。可是已进入梦乡睡意正浓的人们哪里愿意离开暖暖的被窝呢。于是一请二请的,邻人们耐不住主人的热情,终于带着睡意来赶赴这夜里的盛宴――酒席可真丰盛。我们近海,俗语说“靠山吃山,近海吃海”,上桌的几乎都是海鲜。瞧,鱿鱼,花螺,花蟹,海参,鲍鱼都上来了,龙虾也上来了;海味有,山珍也不缺,你看,各种的菇类,笋类,猪肚子、炸鸽子,白切鸡等摆了满满一桌子。虽然说,我们这近海,可是这些海鲜在平常日子里就价格不菲,到了年例和摆灯酒期间价格更是数倍的翻涨,平常人家平常日子里谁舍得花这个钱呀。如今好了,酒桌上都有了,吃吧,倘开了喉咙吃个痛快吧。在灯火通明中,人们一边大啖着各种美食,品尝着美酒佳酿,一边说着谁家的媳妇俏,哪家的儿子多。一番推杯换盏之后,肚子撑起来了,酒瘾过足了,寒意退去,睡意再次上来。然而这时可别忘了一件事,看,那个年轻的妈妈红润着脸抱了穿着新衣的小男孩坐在门边,笑呵呵地假意推辞着――今夜她们母子是最荣耀的,所有的来宾必须给利是这个“新丁”。宾客们把十元二十元五十元的红包塞进小男孩的衣袋里后,然后准备回到自家温暖的被窝里再美美的睡个回笼觉。可是,不行,下一家早就守在酒桌边等候着了,他们等着将你接到他们家里去。于是,有人盛意难却,只得跟着去了,也有人半路上溜回自家睡觉了。没溜的来到新的酒桌上,可是吃不下,喝不进了,以茶代酒吧,就这样一家又一家的搪塞过去。也有的没掌握好酒量结果喝醉了被搀扶着送回家的。那溜回家的等到天明会再到各喜主家去喝的,那一杯,那一席还等着他呢!很多杯,很多席还等着他呢!其实,尽管是又累又困的,每一个人都是乐呵呵的,因为喝的席次越多村子的荣誉越高――荣誉是喜户的也是全村的。
那一夜,我跟着乡人们忙碌了一整夜,因为好奇,我跟村子里的男人们到过庙里,进过祠堂里,与婶婶们敲开一家又一家的门,请来赴宴的客人――我目睹了这喜庆的一晚又一日。

这些是我们四方村的风俗,是我们四方村最喜庆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乐呵呵的笑容。身处这样的氛围中,我受了他们的感染,内心里暖烘烘的,与所有的人一起雀跃着。
酒席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客人依然源源而来,但一夜没睡的我瞅了个空,坐在了邻家的门前。那里有一棵龙眼树,树下有一口冒着热气的水井,井旁有几方洁净的水泥板。此时一位三十左右岁的女人正打着井水洗衣。当她抬起头,与我眼神交接的瞬间,我心里愣了一愣。当她打好井水,在我身旁搓衣时,我一边揉着酸疼的脚,一边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起话来。
这个女人显然满肚子心事,却也愿意交谈――压抑得久了,渴望理解的那种。从她口中我隐约得知:她生有四个妹子――两个送人,两个在身边,只是一直没生过带柄儿的。为此,这些年来总是受公婆气,看别人乐。哦,我明白了,刚才触动我的是她脸上深深的哀怨之情,在这些日子里我所见到的都是喜气洋洋的脸,唯独她带着深深的哀怨,深深的落寞。
“因我没能生出男子,我的公公婆婆们已经决意买个男孩来继香火了。”她轻轻地说,声音低得仅能听见。我的心抽搐了一下,刚才的兴奋雀跃转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今年买到男孩,明年我家也就做灯酒了。”她目无表情地说。我听了,不知是为她高兴,还是为她难过,只是满怀愧疚的看着她――为我先前雀跃的欢快而愧疚。然而,就在这时我竟意外发现她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像自我安慰的说:“我已经是不错的了,村西陈远家儿子去年在外与人生的儿子也在今天吊灯呢……”
听到这,我的心沉重而又沉重,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一时无语,她也不再言语。四周蓦然沉静,连响了一夜一天的鞭炮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不知女儿从哪里给我泡来一杯柠檬茶,又站在身后替我揉着双肩摧我喝。我喝了一口慢慢的咽下,清香甘甜顺着喉咙一直到五脏六腑。 我又想起在祠堂里见到的那户人家――那是父子兄弟三人的团队,他们也是来吊灯的。当时的我受他那颇有新意灯笼的吸引,便与他们搭讪。让我大为惊讶的是他家的灯竟是为他那独生女儿而吊的。呵,原来竟也有为女孩而吊起的灯笼。

这样想着时,我嘀咕了一句:“其实女孩也可以吊灯的!”说完,我一仰头把杯里的茶都喝光了,我拉着女儿的手站起来。

故事到这里本已结束,可是后来,我到婶母家串门时与婶母说起这事。我才得知:原来那人是陈封的女人,原在城区里也是有工作的,为了生儿子就辞了工作回家来,以为可以偷偷生个儿子的,不料想却接连生的都是妹子。“她的公婆为了点燃祖宗香火,现在正在打听着那里有男孩买呢。”婶母说,“其实呀,她已算不错了,她没生养男儿她老公也不嫌弃她。”
“对了,陈远家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陈远原先的女人是县电视局里的,只生了一个妹子,因为工作不能再生了,又不愿意丢掉工作。去年八月,阿远就带了个女人回来――那女人的肚子已经老大老大,两个月还不到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一家人高兴得合不笼嘴呢……”
“阿远的女人也高兴吗?”我不禁抢着问。
“嗤,她……哪能,吵了几场架,带着十岁大的女儿离了……不过,离就离了,你看阿远家今天多热闹,摆二十多台呢。”
我再次沉默。

是夜,我坐在窗前的书桌边,对着电脑想做点什么,但外面呜呜咽咽的夜风像女人的哭声,扰得我心烦意乱。我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哀怨的眼神,想起那个我未曾见过面的阿远的前妻。她们两人一个失去了工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保住了婚姻;另一个失去了婚姻,好像捍卫了尊严,却又令人唏嘘……其实无论何种选择,她们的人生上演的都是悲剧,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一直上演着的女人的悲剧,只是近些年来由于某种力量的干扰,悲剧加深加重了。
突然,远处“吊灯”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穿过夜空而来,风的呜咽竟突然不见,但这更让我痛苦。我捂住耳朵想躲进我自己的世界里,可又觉逃避不了。我不由得想到鲁迅先生的《祝福》。
女人啊女人!为何我们女人的生命里总有那么多不能承受之重?在中国大地上还有多少女人在传统观念与政府政策的夹缝中呜咽呢?
 
流失的美丽
时间是个最好的疗伤师,这类似的道理曾被无数的人明证过,而现在也被我证实着。
日子悄悄的流逝着,转眼间离年初那个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吊灯摆灯酒的热闹日子已有两个多月,由当时的那一点感触所引发的伤感早已经被我忘记得干干净净了――人本来就是种健忘的动物,更何况不是发生在自家身上的痛苦事儿呢。我是个自私的家伙,所以比任何人忘记得都快,我又恢复了我那无心无肺的快乐而忙碌日子。
我每天工作,上班下班,在家庭与工作中来往奔跑着,好像浑然忘记了在我身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不论我欢喜或忧戚都照样存在着的世界。
一天,夜里十点多钟,下晚自修回来的我一进房门,就一边解除身上工作的武装,一边摁开了电脑的电源开关,然后在等待电脑启动的同时,找衣服,收拾衣物――忙了一天,挺累的,我准备一边听音乐一边洗澡,让自己在水流与音乐双重的熨贴下恢复活力。电脑打开了,习惯性挂上Q。
当我洗漱完毕坐在了电脑前,发现Q像在不停的闪烁, 点开后发现来信的原来是旧同事婷婷,她发给我一个大哭的的小头像。
“怎么了?我的小乖乖。“我一边递上纸巾一边戏谑着问她。这个婷呀,很是个性情中人,常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让我这边还在为她的哭而担忧时,那边她又乐得哈哈大笑了。因此饱受她折磨的我便也慢慢的练得刀枪不入了。
”淑她……她出事了。”电脑那边传过来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一阵抽紧。
我没吭声,只是发了一个“?”过去。
“淑昨天又去做人流了,但在手术台上没有下来。听说是‘血崩山’――那血呀,怎么也止不住,流了一地……“不会吧,我在心里问着,但想起淑这么久来的情况,又觉得实在不像是婷的咋呼――再说,她也不可能拿这事来咋呼呀――看着屏幕上的字,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模糊。
婷与淑都是我以前的同事,我们三人同舍而居每人一间独立的小房间,我们是同一年毕业又是一起进入那间镇中学成为同事的。那时,我们都还年轻也都气盛,经常一起讨论工作,讨论生活,也一起到学校周围的田野里散步,采集野花野草野菜编织着属于我们青春女孩们的梦想。在仨个人中淑长得最美,身材高挑,五官端正,性格娴淑;她虽语言不多,却每每一语中的。而我与婷却都是咋咋呼呼一个争强一个斗胜的家伙,因此当仨人在一起时,总是我与婷俩人的嘴巴子斗得你死我活,烽火四起了,淑则在一边微笑着看热闹。而最让我与婷羡慕忌妒恨的是不管我们闹得如何不可开交,她呢总能一语中的,轻轻的把我们的死结打开。那一份气定神闲真是羡煞旁人,因此我们曾经戏谑她说:”如果我们是男人非取你为妻不可。”
就因为这些,当我与婷还在各自母亲的唠唠叨叨中躲避着过日子时,淑就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成为了小镇里某知名人家的媳妇,她的丈夫我们见过几次,是另一学校里的老师,人长得挺帅的,浪漫而多情,许多人都说他们俩是金童玉女般的绝配。
淑结婚后,就与翁婆们住到了一块,但她还是常常到我们宿舍里来与我们聊天,有时还给我们带一些小点心蔬菜瓜果等食物――据说是她婆婆做了让她带过来的。吃着她带来的这些食物,看着淑洋溢了一脸的幸福,我们打心眼里羡慕着。是的,红润的脸色,甜蜜的笑容无一不昭示着她的生活是幸福的。于是,茶余饭后的人们不管在办公室里,还是在小湖边的柳荫下,聊天时总喜欢拿她来说事。许多饭堂里的阿姨在给我们这些年轻女孩介绍对象时更是啧着嘴打着包票说”你放心好了,这户人家呀,就像淑家一样,嫁进去,绝对是享福的份。“
然而,淑结婚两年后,事情好像在发生着慢慢的变化,有时我们会发现她眉心间流露出点点的忧戚。记得1998年,暑假来临的最后一天。学校开学期总结大会,会议结束时,人们在会议室前那棵荔枝树下说着告别的话。将近两个月的假期到来了,大家都非常兴奋,我与婷相约到BJ去旅游,淑沉闷地从会议室出来,我兴奋地迎上去揣了她一拳问:”BJ,你去不去?“
”什么?“也许我问得太突然了,淑有点茫然。
“假期去BJ玩玩,你去不去?”我重复了一遍。
“我……我家里有些事,不能去……祝你们玩得开心啦!”淑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去了。婷看着淑的背影一脸沉思状的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劲呀……淑怎么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异样。然而暑假的来临带给我们巨大的欢乐,刚刚的那一闪念很快就被我们完全忘记,在假期里我们不仅去BJ游了故宫,登长城做了一回“好汉”,还去了长江三峡……
八月尾新学年会议那天,教职员工们结束了多彩的假期生活,又从各地聚拢回来了。离开会还有几分钟,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了校道两边的荔枝龙眼树下。快开会时淑才缓缓到来,她的脸色没有了先前的红润,也许是赶路过于匆忙吧,脸有点苍白。我担心的问她是不是病了,她随口应着说是有点感冒。后来会议结束后,我们把淑拉到宿舍里――这么久不见,心里有着许多的话要说。到了宿舍,婷缠着淑非要让她招认假期与老公去那里HAPPY了。在婷的一再纠缠下,淑沉吟了很久才说这个假期她根本就没出过门,一直都是在家里呆着。原来在放假时,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为了保险,都没计划出门远行。然而在假期临末了时才发现BB是女婴,结果做了人流“手术做完还不足一个星期。”淑平静地说。
是的,我们知道,淑的丈夫是独子,生个男孙是淑做为儿媳的必然使命。但是,计生法规定,禁止人为选择性的终止妊娠。难怪刚才淑在会议室门前一直推辞说是身体感冒,如果刚才说出来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那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可以让淑马上丢掉工作,就连给她检查胎儿性别,替她做手术的人都会受到连累。
“别担心,下次吧,下一次你一定能怀上男儿的。”我安慰她说。
“哎,听我妈说凤冈岭的送子观音很是灵验的,要不你去求求吧。”婷出主意说。
……
那之后,我不知道淑有没有去求过送子观音,但是在后来那两年多的时间里淑每一年都会进人流手术室,每一次手术都让淑好像大病一场那样。就这样,淑也由原来那个有名的大美人逐渐逐渐的变形――不仅脸上的红润完全消失,原来一直挂在上面的娴静的笑容也不见了,原先那丰满的体态也瘦得只剩下一个骨架,高挑的身材一旦消瘦,便显出佝偻之态――美在淑的身上快速的流失着。
然而我与婷也都相继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里――我们都结婚了,虽然我们曾经怀揣过梦想,但结婚了的女人不得不面对着横亘在我们女人面前的那一个沉重而无奈的话题――在那年月里对于已经结婚的女子,虽然政府一再提倡男女平等,一再宣传”生男生女一个样“,但生个男孩是绝大多数男人心照不宣的愿望,于是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女人的职责。我们女公职人员只能生一胎(其她非公职人员会偷偷的生)。也就是说我们要生个男孩子的话必须一箭中的,否则就得平生许多的枝节。因此在人们的言语间便有了许多关于生男孩的秘诀,在性别相同的人群聚集的地方议论得最多的也是这个永恒的话题。
然而不久,我就离开了那个小镇。与她们分别的前两天,我们有个小小的聚会,那是几个知心好友之间的聚会,在场的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另两个已经结婚的女同事――都是年经人,只是她们遂心如意的生养到了儿子,那天,这两个生到男儿的同事告诉了我们一些生儿子的秘诀。
我不知道,淑与婷有没有按照秘诀那样去生育儿女,反正我没有――至于为什么没有,那是后话。
离开小镇后,我就没有再见过淑,只是常在QQ里与婷聊一些八卦事儿,有时也会说起淑,在这些零零碎碎的话语里,我知道淑一直都不怎么好――虽然老公,翁婆一如既往的待她好,但是她也一如既往的没生到男孩。依然是在发现怀着女婴时就去做人流,其中有一年做了二次人流手术;我还听说由于多次流产,淑闹上了盆腔炎等一些妇科疾病,常常往医院跑。当时听说她这么苦,在叹惜之余我总会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祝她早生贵子,脱离苦海。
然而我没想到最后听到的关于淑的竟是噩耗――死于宫外孕引发的大出血,我知道有些妇科疾病会引起宫外孕,也知道宫外孕的危险性。但我没想到淑竟然在身体没痊愈时会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受孕,我没想到这么美好的一段婚姻竟然在短短的七八年间变成了淑的坟墓。我突然想,这一家子里的人真的懂得爱吗?她们,他们真的爱淑吗?
是夜,风声又起!为何呀?为何我又听到了那呜呜咽咽的夜风的哭泣呢? 它们是在痛哭那流失了的美丽吗?
 
描写细腻,文章很有肉感。女性写作一般都是以情感为先,所以要读好这样一部小说,得泡上一壶好茶,慢慢欣赏。
不错,期待下一篇・・・
 
QUOTE(97毕业生 @ 2014年06月04日 Wednesday, 10:32 PM)
描写细腻,文章很有肉感。女性写作一般都是以情感为先,所以要读好这样一部小说,得泡上一壶好茶,慢慢欣赏。
不错,期待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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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梅韵姑娘写的是小说,不如说写的是散文, 这三篇完全是散文的写法.拜读了.希望能读到更多……
 
QUOTE(97毕业生 @ 2014年06月04日 Wednesday, 10:32 PM)
描写细腻,文章很有肉感。女性写作一般都是以情感为先,所以要读好这样一部小说,得泡上一壶好茶,慢慢欣赏。
不错,期待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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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梅韵姑娘写的是小说,不如说写的是散文, 这三篇完全是散文的写法.拜读了.希望能读到更多……
 
谢楼上二位!关于小说与散文,我原意是作小说,把上面这三篇设计为开头,都还只是引子,后面正式故事还没开始,出于如此考虑,故把标题定为小说。但是后来,我与我的老师请教写作一事,老师说,如果长篇小说难以把握,可以系列文的形式不写。想想,觉得这样也好。
其实,说实在的,觉得为文自己还是以散文的笔触来写更擅长一点。只是近来,在心思和精力上还未能续下去。
再谢支持与鼓励!
 
QUOTE(97毕业生 @ 2014年06月04日 Wednesday, 10:32 PM)
描写细腻,文章很有肉感。女性写作一般都是以情感为先,所以要读好这样一部小说,得泡上一壶好茶,慢慢欣赏。
不错,期待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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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得好,书香门第要选97当评委。
 
梅韵老师的文章很能触动人心,读着让人很爽的文章,赞!

生活中也听说过类似事,一个石家庄的女孩,嫁了广东客家人,因为流产过多,得病而亡,虽然不是逝在手术台上那么恐怖,那种生命慢慢流失而亲友无力挽留的绝望,也是够让人哀戚的。
 
梅韵老师的文章很能触动人心,读着让人很爽的文章,赞!

生活中也听说过类似事,一个石家庄的女孩,嫁了广东客家人,因为流产过多,得病而亡,虽然不是逝在手术台上那么恐怖,那种生命慢慢流失而亲友无力挽留的绝望,也是够让人哀戚的。
 
先留个印 再慢慢来品尝
感谢你一直都还在
 
QUOTE(飘落的黄叶 @ 2014年07月03日 Thursday, 03:05 PM)
评得好,书香门第要选97当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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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97毕业生实在是很能鼓励人的!
 
QUOTE(飘落的黄叶 @ 2014年07月03日 Thursday, 03:11 PM)
梅韵老师的文章很能触动人心,读着让人很爽的文章,赞!

生活中也听说过类似事,一个石家庄的女孩,嫁了广东客家人,因为流产过多,得病而亡,虽然不是逝在手术台上那么恐怖,那种生命慢慢流失而亲友无力挽留的绝望,也是够让人哀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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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看到许多女性的不幸之事,就会想:下辈子不当女人!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人人都是如此想法的话,那女人岂不是更加不幸?这样想着时,就自己安慰自己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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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得希望天下的男人都爱惜女人,女人们更要爱惜女人。
 
QUOTE(苏苏蝶。 @ 2014年10月19日 Sunday, 11:58 PM)
先留个印 再慢慢来品尝
感谢你一直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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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梅韵一直都在,只是好久不见村长了哦!
 
第二章 我是一棵野草
1 萌 芽
前面曾说过我没有按人们交口相传的秘诀去生育儿女,这原因得追溯到许多年前。
我名叫丝茅,出生在一个依靠红署,稀粥,野芋等苦渡日子的年代。那年头乡亲们有两怕:一怕漫长的夏日,二怕漫长的冬夜。用他们的话说“夏日虽长惜粥稀,冬夜已长又无被”。其实在那个吃不裹腹,穿不御寒的年代里无论哪一个日子都不好过。
我就是在这时来到人间的。话说当年我娘身怀六甲临盆的那天正是“日长粥稀”的日子。往常,放工回来的人们总是尽最快速度做好一切的家务便早早躺上了床――那样既可以省去灯油,又不耗粮食。那时,由于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去了所有家庭私养的猪鸡鸭,自然每个家庭里所需做的家务是少之又少,村子里也没什么可娱乐的,因此每当天一擦黑,村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可是这一天,肚子里装着稀粥的阿婆、伯父伯母们都没有如往常那样急着洗澡上床。他们都聚在了我家门前。
房里,接生婆咋呼着我大姐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忙碌着;门外,爹坐在小矮凳上闷头咕咕的吸着水烟筒;阿婆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大伯坐在我家门前的石堆上无聊地搓着他小腿上的泥垢纷纷下落;伯母则靠在稻草棚下的柱子上,右手的小指甲吃劲地剔着刚才喝粥时塞在牙缝中的罗卜干丝儿,嘴角偶尔跳过几缕怪异的冷笑――一大家子人神情各异,各有心事。只有大伯家那几个小子丫头们无所牵挂地准备着他们的钓杆,商议着他们在这个季节里永恒的话题:哪片稻田里的田鸡最大最肥,在何处下钓捉到的田鸡最多――夜色初上的夏夜是钓田鸡的最好时候,而田鸡是人们唯一能够满足满足自己的佳肴。
夏日虽然漫长,但黑暗到底围拢来了。附近生产队的猪栏里不时传出猪儿“唔唔”的呓语声,空中远远的有田鸡“呱呱呱……”的鸣叫声围拢过来,天上开始有闪烁的星星了……夜幕里偶尔会飞过一两只荧火虫。阿婆,爹,还有大伯、大伯母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他们所等待的――是我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而此时的我正在用着我最原始的力量努力走过人之初最漫长的道路,开始我人生那不可知的旅程。
其实我是不知道他们的等待的,更无从晓得他们等待的是什么,但如果知晓也许我就没有勇气出来……然而经过漫长的跋涉,我到底走进了众人的眼里。消息传出,大伯拍拍他双腿上的泥垢,立起身走了。大伯母嘴角那几缕冷笑变成了嘲笑跳上了眉梢,心满意足地跟在大伯身后回了他们自己的小家;爹恼怒地将水烟筒顿了顿扔在一边,拿起他那长长的破旧得没了颜色的腰带出村下河洗澡去了;奶奶抱了她仅有的那一只母鸡,一边嘴里嘟囔着“不如养只母鸡,不如养只母鸡。”一边走回她自己独居的屋子去了。我家门前霎时陷入寂静,只有我喑哑的啼哭。我只会啼哭!对于众人的这些反应,当时的我无从看得见,也听不到。然而这一切都进入了我娘的耳中,眼中,于是娘的脸阴沉了起来。
可是这一阴沉竟一直阴沉了二十年。
然而不管众人欢喜也罢,厌恶也罢,我终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拥有了属于我的生命。而且更为可喜的是我得到了我唯一一个哥哥的宠爱,还有两个姐姐的怜爱。由于这些,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竟然过得比我哥我姐他们要好――但这是后话。刚到世间,我的生存便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没有娘给的奶水,自然更加不会像今天那样具有代乳的牛奶。娘生下我不久,为了工分就又参加到队里繁重的田间劳动中了,她没有月子的优待,更无缘于产后的补品,劳动又繁重,自然就没有奶水。还好,那时我的舅父在我们那供销社做供销员,他瞒了众人将一些救命的白沙糖一丁点一丁点地“卖”给我娘――那时购买一切的商品,除了付给钞票外,还得支付票证,像糖就得给"糖证"。我家几乎所有的票证都早就用来换粮食填肚子了,所以到了需要糖时就没有了糖证。虽然我家的白沙塘来路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但由于舅父的这一点便利,喝了冲泡着白糖的米汤,我的命保住了。而穿着姐们补了又补,改了又改的粗布衣裳;我慢慢的长大,长大着。虽然黑不溜鳅,丑不拉叽的,但我毕竟是长大着,有了恍似属于我的生命。
可是,我没有名字,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人都是唤我四丫。
有一次,爹娘与生产队里其他的队员们在花生地里除草,三姐带着我在田边玩耍,一起的还有几个同村的小孩。不知怎么的,三姐与人家吵嘴,其中有个小孩子嘲笑我没有名字,三姐辩他不过,便带着哭腔去问:“爹,四儿唤啥名?”。
其时爹正在用铁锹深挖着几根长到田垅里的丝茅草,手腕被丝茅草边缘的锯齿拉出来一道道血痕,心里正没好气。“吊你娘的!”他低声嘟嚷着骂了一句粗,“净是丝茅!”其实,当时的爹没有回答三姐,而是嫌恶这丝茅草的根深难除。可是三姐没听到前面的话,更没注意到爹的神情,只听到最后的那两个字,于是高兴地跑回田边,一边跑一边叫:“丝茅,丝茅。”这虽是爹的无心之举,但是,出生三年后的我从此便有了自己专属的名字,而不是可以属于所有女孩的“四丫”。
然而,丝茅者,其实是一棵卑贱而令人讨厌的野草也。
在当年,如果你到我家乡周围那岭脚连着岭脚,岭头对着岭头的连绵山脉去转一圈,你就会发现,丝茅是那些黄红色贫J山梁上最贱生的一种野草。那年代人们为了响应中央政府“自力更生”的号召,村子周围那苍茫的大山都被开垦种上了农副作物,然而令农人们苦恼的是这些地里不管种什么都是死不拉叽的――种下红薯苗,收获时根状的红署可以绊下老鼠牙齿;种花生,收获的季节干瘪的花生连鸡p虫也不会光顾。作物产量低,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几乎又被青绿的丝茅草覆盖上了――农作物见不到阳光,养料又被丝茅草抢光了,那里会有收获呢。由此家乡的农人们便有了第三怕――怕这见日疯长的丝茅草,而我就名唤丝茅。三姐不懂得这些,而蒙昧的我就更不晓得这些。至于别的人,可能谁也没想过这一个名字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又也许他们觉得于我这是最形象最贴切的名字了。
然而高贵而讨人喜爱也好,卑贱而令人讨厌也罢,总之我有了属于我的名字就像一棵萌芽的野草那样带有了生命的痕迹。我慢慢地存在着了。
 
很久没接上来了,上面这个是前一段时间写的一小点,然而思考后面的故事,觉得全文欠缺了系统的逻辑性,因此,考虑着将《吊灯》与《流失的美丽》合为“第一章:哭泣的夜”,基于这个考虑:上面刚发上来的便定为“第二章 我是一棵野草”中的第一个小故事“萌芽”。其实无论怎么定都觉得不太妥当,这就是水平所限吧,但为了让自己这个懒人在相隔很长时间后,能够链接起来,暂且这么分章节吧。
 
QUOTE(快刀书生 @ 2014年12月01日 Monday, 09: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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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书生是文学中的大方之家,谢谢你的鼓励。
 
第二章 我是一棵草
2 伤 痕

其实,当多年后浑沌已开的我是理解当时那一家子人的表现的。
因为在那年代人们的思想普遍认为“多子多福”,“多个男儿多块宝,多个女丫多根草”。这样的思想在整个中国大地都是这样,而我出生的那个偏远的山村就更是如此。所以,我的出生不仅没能给家庭带来半点欢乐,反让本来就贫穷的家庭雪上添霜。是啊,本就饥一餐饱一顿的家庭哪有心思去抚养大一个不能给家庭带来福气的女婴呢。 我的阿婆,爹娘哥姐们是这样,我已去世多年的阿公当然也是这样。谁不渴望生个男孙,男儿,弟弟呢?用后来弟弟出生时我哥的那句话来说就是“有了弟弟打架都可以多个帮手”。
是的,由于这些,我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为了壮大家威繁荣家族,一切真正关心这个家庭的成员都希望我母亲生的是男儿。至于我的伯母她自然也希望这个家族强大,可是她关注得更多的是一些物质性的东西――同为妯娌,如果我们二房势强,将来在财物分割上自然会给她造成压力,所以她更愿意看到我是个女丫。
可是,伯母的这个希望很快就给现实无情的毁灭了――三年后,也就是我拥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字不久,弟弟成为了家庭的新成员。 然而,弟的命运可比我要好得多,原因有二:一弟是男孩是家庭和家族的希望是块宝,娘连生三胎后,终于享受了坐月子的待遇,一雪多年耻辱的母亲心里舒畅了;二是那年我们队里生产获得了大丰收,每人领的口粮也多了起来,因此弟是吮着娘的乳汁长大的。可惜的是:此时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政策揭开了帷幕,超生的弟没有户口,队里不发放粮食。但这些都没影响到弟的幸福命运。
而更让我羡慕的是:弟的性别一经证实便有了属于他的名字――超,我家姓李,于是弟叫李超。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年我们村子里还有两个与弟一样属于计划外超生的男孩:一个是国泰的儿子叫李强,另一个是国盛的儿子叫李能。我弟叫李超,用我爹的话来说他们一个强一个能,咱小弟则超强超能,呵,可比他们好得多了。当然这些事这些话当年三岁的我是无法听懂也无法理解的,我的羡慕是若干年后我初懂人事时听到看到母亲一脸自豪地与哥姐们说起这些时而产生的。
我渴望着像弟弟那样:拥有超强超能的名字;拥有崭新的虎头帽;拥有没有打补丁的衣服;拥有母亲温暖的乳头,乳头中流不尽的乳汁;而在这一切中,我尤其渴望的是拥有爹娘看着弟弟时那溢满双眼的爱意。可是这一切都属于弟弟的,只属于弟弟的,这些都与我无缘。
本来我不懂,不知道世间有这许多美好的东西,可是弟弟的出生,忽然让我在对比中成长,我好像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在那时,也许就在那时,我开始希望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着,一些人物――不管是叱咤风云的英雄还是曾经掀起腥风血雨的鬼魅都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中国大地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大事件此起彼落如白马过隙般的上演着。是的,对于历史长河来说,这些事件是那么的短暂――只是短短的几年时光,然而这短短的几年时光,对于苦苦支撑着过日子的人家来说,它的长度就不是仅仅“几年时光”四个字所能代指的了。
弟是超生的,没有户口也没有口粮,人口增加了而粮食没有增加,这使本来就贫穷的家庭生活愈加的拮据。很快,我们家就陷入了困境,可是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为了让一大家子都能活下去,我们真正做到了开源节流,一方面减少开支,多吃红薯等杂粮,少吃或不吃大米;另一方面除了爹娘多出工、出重劳力工外,大姐二哥也参加了队里的轻劳力工,而三姐与我则一边带着小弟一边在收获后的田地里捡拾收割后遗留下的稻穗、薯疙瘩儿,花生豆儿苗儿。但无论怎么努力,家人的生活还是紧巴巴的,半饥半饱的过着日子,连我们家那宝贝疙瘩儿粉嘟的脸也失去了红润,自然我这一棵草长得就越发像一根草了。事实上,蓬着头发,鼻涕糊过脸颊,额角有时还会爬过一只的虱子的我实在与乞儿无异――一到农忙时节,家里能够出工的大人们都出工去了,谁有闲暇看我们一眼呢。
尽管生活是艰苦而卑贱的,但是能与自己的爹娘在一起,能与兄姐在一起,我除了能感觉到肚子的饥饿外,还不懂得对其它的事与物产生任何的忧思。如果生活能一直就这样下去的话,也许我觉得我所处的世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会平静而坦然地接受生活所给予我的一切。

(注:本节未完,待续)
 
再读,觉得不足,对上文作了些小的修改,如下:

第二章 我是一棵草
2 伤 痕

其实,当多年后浑沌已开的我是理解当时那一家子人的表现的。因为在那年代人们的思想普遍认为“多子多福”,“多个男儿多块宝,多个女丫多根草”。这样的思想在整个中国大地都是这样,而我出生的那个偏远的山村就更是如此。所以,我的出生不仅没能给家庭带来半点欢乐,反让本来就贫穷的家庭雪上添霜。是啊,本就饥一餐饱一顿的家庭哪有心思去抚养大一个不能给家庭带来福气的女婴呢。 我的阿婆,爹娘哥姐们是这样,我已去世多年的阿公当然也是这样。谁不渴望生个男孙,男儿,弟弟呢?用后来弟弟出生时我哥的那句话来说就是“有了弟弟打架都可以多个帮手”。
是的,由于这些,我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为了壮大家威繁荣家族,一切真正关心这个家庭的成员都希望我母亲生的是男儿。至于我的伯母她自然也希望这个家族强大,可是她关注得更多的是一些物质性的东西――同为妯娌,如果我们二房势强,将来在财物分割上自然会给她造成压力,所以她更愿意看到我是个女丫。
可是,伯母的这个希望很快就给现实无情的毁灭了――三年后,也就是我拥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字不久,弟弟成为了家庭的新成员。 然而,弟的命运可比我要好得多,原因有二:一弟是男孩是家庭和家族的希望是块宝,娘继大哥之后连生了三胎,至此终于再次享受了坐月子的待遇,一雪多年耻辱的母亲心里舒畅了,待娃儿的心情自然就好;二是那年我们队里生产获得了大丰收,每人领的口粮也多了起来,因此弟是吮着娘的乳汁长大的。可惜的是:此时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政策揭开了帷幕,超生的弟没有户口,队里不发放粮食。但这些都没影响到弟的幸福命运。
而更让我羡慕的是:弟的性别一经证实便有了属于他的名字――超,我家姓李,弟名唤李超。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年我们村子里还有两个与弟一样属于计划外超生的男孩:一个是国泰的儿子叫李强,另一个是国盛的儿子叫李能。我弟叫李超,用我爹的话来说他们一个强一个能,咱小弟则超强超能,呵,可比他们好得多了。当然这些事这些话当年三岁的我是无法听懂也无法理解的,我的羡慕是若干年后我初懂人事时看到听到母亲一脸自豪地与哥姐们说起这些时而产生的。
关于名字的羡慕是若干年后的事,但是在别的许多方面却日夜的刺激着幼小的我,我却渴望像弟弟那样:拥有崭新的虎头鞋,虎头帽;拥有从不打补丁的衣服;拥有母亲温暖的乳头,乳头中流不尽的乳汁;尤其让我羡慕得要嫉恨了的是爹娘看着弟弟时溢满双眼的爱意。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无缘,它们只属于弟弟。
弟弟的出生,忽然让我在对比中成长,我好像渐渐的意识到了些什么――也许,我与弟是不能对比的。

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着,一些人物――不管是叱咤风云的英雄还是曾经掀起腥风血雨的鬼魅都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中国大地发生着许多的变化,大事件此起彼落如白马过隙般的上演着。虽然对于历史长河来说,这些事件是那么的短暂――只是短短的几年时光,然而这短短的几年时光,对于苦苦支撑着过日子的人家来说,它的长度就不是“几年时光”四个字所能度量的了。
弟是超生的,没有户口也没有口粮,人口增加了而粮食没有增加,这使本来就贫穷的家庭生活愈加的拮据。很快,我们家就陷入了困境,可是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为了让一大家子都能活下去,我们真正做到了开源节流,一方面减少开支,多吃红薯等杂粮,少吃或不吃大米;另一方面除了爹娘多出工、出重劳力工外,大姐二哥也参加了队里的轻劳力工,而三姐与我则一边带着小弟一边在收获后的田地里捡拾收割后遗留下的稻穗、薯疙瘩儿,花生豆儿苗儿。但无论怎么努力,家人的生活还是紧巴巴的,半饥半饱的过着日子,连我们家那宝贝疙瘩儿粉嘟的脸也失去了红润,自然我这一棵草长得就越发像一根草了。事实上,蓬着头发,鼻涕糊过脸颊,额角有时还会爬过一只的虱子的我实在与乞儿无异――一到农忙时节,家里能够出工的大人们都出工去了,谁有闲暇管顾我一眼呢。
尽管生活是艰苦而卑贱的,但是能与自己的爹娘在一起,能与兄姐在一起,我除了能感觉到肚子的饥饿外,还不懂得对其它的事与物产生任何的忧思。如果生活能一直就这样下去的话,也许我觉得我所处的世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会平静而坦然地接受生活所给予我的一切。
 
梅韵,我说实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我在盘古文学网(已关闭)当过小说主编和诗歌编辑。你写的小说语言很有自己的本色,这个是难得的。内容涉及到的生活也有一定的深度--这个是关键。为什么说是关键呢?因为如果想在网络上发展,你所写的东西很少人看,但是想从纯文学方向发展,还需要多多付出汗水。上面有位先生说你写的像散文。小说的语体虽然是叙述性的,有时候抒情语体和对话语体占多也可以的,关键是你写出你自己的风格,通文流畅,小说情节环环相扣,思想有深度不错了。如果你想在网络上发展,你这样的表达方式还是不够。我话唠了,个见而已。多下功夫,你会成功的。
 
QUOTE(谁是最悲哀 @ 2015年04月03日 Friday, 11:57 AM)
梅韵,我说实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我在盘古文学网(已关闭)当过小说主编和诗歌编辑。你写的小说语言很有自己的本色,这个是难得的。内容涉及到的生活也有一定的深度--这个是关键。为什么说是关键呢?因为如果想在网络上发展,你所写的东西很少人看,但是想从纯文学方向发展,还需要多多付出汗水。上面有位先生说你写的像散文。小说的语体虽然是叙述性的,有时候抒情语体和对话语体占多也可以的,关键是你写出你自己的风格,通文流畅,小说情节环环相扣,思想有深度不错了。如果你想在网络上发展,你这样的表达方式还是不够。我话唠了,个见而已。多下功夫,你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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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好意思,由于种种原因,这么久了才能回贴!
首先,感谢您有耐心给予我这么具体的批评和指导。
其次,只要是批评的话,我都喜欢听。且我觉得您这评价已经高于我的自我评价了,谢谢!
再次,对于写上面这些故事的缘起,是因为自己的一些见闻经历感受,它们深深地撞击我的内心,夜深人静时会有隐隐的痛,我觉得我有责任写出来,将它们写出来,以证明某类人,某些思想,某些行为曾经存在过,它们曾经左右过一些人群的情感。(只是,非常遗憾的是:在写的过程中,由于工作、家庭的扰乱,我无法让自己躁动的心沉静下来,沉静进故事里面,沉静进我曾经的感受里,因此,那些被我写了很久的故事都还是处于开端的伏笔里。有时我真担心,这么拖延下去,也许有一天这些故事会把我忘记,又也许哪一天我老了,我的感觉器官麻木了,倦殆了,对一切的人或事失去了是非评判的能力,那时我也就失去写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论坛里那位大哥对我的批评一一中国对我教育的结果。如果真的那样,这些故事就不会再来撕扯着我的内心了,那我的内心也可从此不再痛苦。可是,这些不知是我之幸抑或是我之悲呢!唉,扯远了。)我意思是说,言为心声,文为心声。我想用文字表达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可是,我操控不了正规小说里面种种表现手体,也难以细致地通过人物描写来刻画人物心理,塑造人物形象。所以我便采用了最省事的叙述性的语体。当然严格来说,这不能称之为小说,只是我大脑里是想讲述我主人公人生发展一些连续的故事的,所以我就简单的把它称为小说了。
另外,对不超过写作,当然我是渴望成功的,我更希望无论是在网络,还是在纯文学上都 得到成功,但在我主观意识里,我没想过自己能成功,就只是当作自己在作着一个走近文学的努力吧。因为,曾有一家本地小刊物的负责人向我约过稿,但是没答应。不答应是因为我无论是水平,还是时间、精力,我都无法给人以承诺。
最后,感谢你的鼓励,也许因有你鼓励,我会更坚持,谢谢了!
 
QUOTE(leo88 @ 2015年04月10日 Friday, 02:51 PM)
楼主写的不错,文笔很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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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感谢你给我信心,谢谢了!
 
QUOTE(谁是最悲哀 @ 2015年04月03日 Friday, 11:57 AM)
梅韵,我说实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我在盘古文学网(已关闭)当过小说主编和诗歌编辑。你写的小说语言很有自己的本色,这个是难得的。内容涉及到的生活也有一定的深度--这个是关键。为什么说是关键呢?因为如果想在网络上发展,你所写的东西很少人看,但是想从纯文学方向发展,还需要多多付出汗水。上面有位先生说你写的像散文。小说的语体虽然是叙述性的,有时候抒情语体和对话语体占多也可以的,关键是你写出你自己的风格,通文流畅,小说情节环环相扣,思想有深度不错了。如果你想在网络上发展,你这样的表达方式还是不够。我话唠了,个见而已。多下功夫,你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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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以后能得到你更多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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