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就这么飘着(二)
陈君那时租住在城中村,天河的冼村,与他表姐表妹一起。两个老表都是在天河城当销售员。我只见过他表姐一两次,谈不上什么很深的印象,我频繁出入陈君处不久,她就结了婚,搬了出去,估计现在在大街小巷处碰到,也是相见不相识。唯一让我记住的是她被我不间断抽烟的行为所惊吓,她当时说,你们还在读书,抽烟就这么厉害,怎么得了。那时我还没彻底跟学校扯断关系,老子掏钱换的那张纸还没到手。但听得出她是在说陈君。陈君的烟瘾并不比我少多少。我们两个坐在那里,像是攀比一般,抽得满屋乌烟瘴气。陈君嘿嘿地笑,过后跟我说最烦他表姐嗦了。这话在他表妹阿霞处得到有力的印证。我在陈君处跟阿霞混得关系不错。她跟我说她表姐时态度比陈君要来得激烈很多,怕是耳朵早就被嗦给折腾得半残。阿霞还是个小屁孩,虽然发育得该挺的地方不会凹该凹的地方是这样凹。我不好说什么,只有和和稀泥,说,你表姐也是为你好,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你不适应这个方式而已。他们老表的关系很好,我和稀泥的行为其实是多余的,这样做了大概是对亲人的嗦很有感触吧。
我第一次见到晴君时,就是在陈君处。
晴君是阿霞的朋友,那天当她出现在我视野时,我发现,她虽是一脸笑容,但掩盖不了全身散发着的疲倦。听阿霞说,晴君从另一个城市过来,坐的是长途,刚下车,想在这里谋求生计,阿霞说到这时盯着吞云吐雾的我和陈君,说,都是待业青年,要加把劲!
就凭同是城市待业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因此尽管我性格上面不善与陌生人交流,但在他们说话时还是时不时的插上几句。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往陈君那里跑了几次后,我们就变得能随便侃了。有一天,晴君不在的时候,阿霞告诉我说晴君很喜欢你。我听了一愣,然后撇了撇嘴说,那她真是瞎了眼。亲爱的,我有什么好让你喜欢的,你喜欢我些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有些什么好。陈君说,真是这么一回事。阿霞笑了笑说,哪有像你这样说自己的,真的,不骗你,她真的对你有点意思。我眯上眼睛,将我和晴君交往的种种镜头播放了一回,说,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的交往的确是不怎样,就是有时候聊聊天而已!阿霞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说我只相信母猪上树。阿霞将她手上正拿着的那包香烟一把扔了过来,咬牙切齿地骂我,你这人,正经点!我从半空中接过香烟,抽了一根――点了火――吸上口――吐烟圈,说,别扯了,一点都不好笑。陈君接过我递的香烟后,嘴角挂着一片*笑说,阿三,干掉她!我一拳捶过去,说我先干掉你。阿霞看着我们两个,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不知为什么,空气似乎一下就凝固了。我狠狠地吸了两口,说,英怎样了?陈君不停地吸烟,半晌才说,前天刚联系过,过得还好。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难道就这样完了。陈君点燃一根香烟,看着窗外,苦笑着说,还能怎样。
英是陈君的女朋友,当然是过去式的。我们在读高中时候,他们就走在一起了。英是一个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那时候我们私下里说谁要是跟她在一起,不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大哥甚至开玩笑说,晚上一定要关灯了两个人才能上床。诚然这是以貌取人的卑劣行径。但按照我们那时候年轻的心,这般倒也无可厚非。其实从性格上来说,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温和贤淑,相夫教子的不一人选。那时,英跟辉的关系很好,记得有每次辉生病了,英嘘寒问暖,又是陪看病又是买药。在我们看来,对辉,英所做的事情已经跟女朋友没有多大区别了,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称呼罢了。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应该要在一起的。后来陈君跟英好上了,我听了大吃一惊,除了为他们的恋爱进步神速诧异外,更甚的是一件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忽然就变了两码事心理上的误差吧。
两个人的关系保持了四五年的时间。听陈君说,他毕业时候,英希望陈君可以回到老家那边去,但陈君考虑着这里的发展空间大就留了下来。两人异地而居。前年时候,两个人打算拉上天窗把喜酒也摆了,但终究还是没有。一次喝完酒,醉醺醺的陈君流着眼泪说,我只是想做点成绩出来,为了以后的生活着想而已。他拉着我的手说,阿三,你说,男人是不是应该要有自己的事业,是不是要有养家糊口的责任。一个大男人抽泣着跟你说这样的话,让我难受。直到两年之后,当D君跟我说拜拜的时候,我才明白陈君那时候的痛。
我想,陈君愿意离开这个城市,一是生计问题,坐吃山空毕竟不是办法,有新的出路还是不错的选择,二是大概跟我差不多,这个城市承载了太多的心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