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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ya · 2018-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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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微软雅黑]回首电白县红卫中学[/FONT]

[FONT=微软雅黑] [/FONT] [FONT=楷体]陈贞/文[/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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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0日，陈玉强同学到寒舍做客，请我一定要参加下月中旬的原电白县红卫中学75届初二（1）班同学聚会，杨伟强同学、许守仁同学也希望我参加这次聚会……43年了，“世间何物催人老 , 半是鸡声半马蹄。”期间，我到中山市教过初中，在番禺区做过一家饮料公司的包装工，在广州天河区珠江新城睡过建筑工地……碌碌无为。那天，陈同学的出现让我又一次想起了母校红卫中学……

我在红卫中学读初一时的教室位于母校的南面，那里有一座与东风小学相隔的围墙，围墙很长，一直延伸到东面角落的厕所。教室后是一片大菜园，春华吐艳，那里还长着高高的椰树、杨柳树和一棵年代久远，根深叶茂的大榕树。大风吹来，椰树、大榕树沙沙作响，柳丝荡悠悠。据传，大榕树的附近曾有一座北帝庙，庙内的北帝公身材魁梧，浓眉大目，威严无比，他一脚踏蛇，一脚踏龟，扫除五鬼六害，护佑水东人，北帝庙已在人们的视野内消失……大榕树至今犹在，它见证了许多沧桑事，我在这里从中择写一些历史片段。

一

母校的前身是民国时期电白县县长杨竹轩创办的私立实践中学，实践中学校长是杨竹轩的长子杨蔚青。实践中学有一个高中女教师邓辉容，正值青春年华，跟校长的胞弟杨永青好上了……1950年初，杨蔚青扔下妻子和独生子活仔，只身赴港……；邓辉容老师则跟随大学土木工程科毕业的丈夫杨永青去了河北省邢台市……1969年，在全国性的清理阶级队伍中，杨永青夫妇被清理回乡，杨永青一家七口回到了南海公社下里自谋出路。

南海公社下里的海边出现了两个钓鱼者：杨永青及其长子阿安。南海半岛昌岱村黄汉池，时年18岁，看到有一片抛荒，无人要的靠近海岸边的水田，他想耕种水稻，但需要塞高田坝，以防止台风引发浪潮漫没，家里穷，拿不出人工钱，就向杨竹轩借了一笔钱，这笔钱就成了黄家的农业生产启动资金。黄汉池的汗水没有白流，这片面积很大的水田后来长出了谷米，黄家从此不再为粮食忧愁。杨竹轩的春风夏雨让黄汉池一直心存感激。黄汉池获悉了杨永青一家的窘况后，同情杨永青，特为他作一首诗《题文革被贬还乡老砚友》：“忆惜当年万事休，英雄难过此关头。于今归里为家计, 惟有敲针作钓钩。”

杨永青把钓到的鱼交儿子行路拿出水东市场卖，去水东，回下里，双程14公里。由于杨竹轩生前体恤民情，在桑梓之地施恩布德，群众对杨家普遍好感。一次，有个渔民扬帆归来，经杨永青身边行过，送一条大马鲛给他……又有个渔民怜惜杨永青，送他一条破船，永青会做木工，修好了这艘破船，高高兴兴地摇船出大海垂钓，出过几趟，收获不少，在内海钓鱼，难钓到大鱼，深海钓鱼，才能钓到大鱼，大鱼能卖出好价钱。这时，却有人要做灶王爷，这位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他向下里大队提出，说杨永青要是坐钓鱼船偷渡去香港、去台湾怎么办？大队书记怕他外逃，于是派民兵持斧头把这条船砍成几大块。其实一叶扁舟，又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走得多远！杨永青昨天是满怀希望，今天陷入了失望，那船没了。处于中年期的杨永青长年累月为生计操劳，他吃不果腹，饿，饿到肿……终于有一天撇下妻子、五个孩子而离世了。邓辉容老师的家庭生活担子更重了。幸而，她节衣缩食购置了一台衣车，平时就在下里墟，寒来暑往，“手携刀尺走诸方, 线去针来日日忙。量尽别人长与短，自家长短几曾量。” 虽然辛苦，挣钱不是很多，但能常揽到活儿，邓辉容老师就依靠这门手艺来维持孩子们的读书、生活开支，能过下去，就能看到希望的艳阳天。

邓辉容老师出身陈村地主家庭，此时，她还是下里大队的管制对象。据传，1974年，下里大队抓邓辉容去批斗，批斗者用一窝狗蚁塞入她的裤筒，并绑紧裤脚……一粒狗蚁咬人，人有痛感，这窝狗蚁散开，爬满一个人的全身，这里咬，那里咬，那是很遭罪的。批斗者用这种手段去折磨这样的一个知书达理，遵纪守法的可怜寡妇，于心何忍！

1979年，杨家迎来了政治上的报春鸟，政府为杨永青一家落实了政策，她（他）他）像北归的候鸟，又回到了邢台市……父母德高 ;子女良教，杨永青夫妇的二儿子杨威、小儿子杨瀛都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杨瀛还是出名的土木工程专家。火以炼金，逆境磨练人，杨永青的长女杨秀娟、小女儿杨雪华也靠个人奋斗都过上了好生活。

2018年清明节期间，邓辉容老师带着杨威、杨瀛、杨秀娟、杨雪华从河北省回南海半岛祭扫逝去的亲人。邓老师一行下榻水东凤凰城迎宾馆，我陪同邓枢干老师去拜访了这一家人。杨威、杨瀛、杨秀娟、杨雪华均出生于邢台市，他（她）们和母亲在下里艰难地生活了10年，当听到这一家子还说着一口流利的黎话时，我感到亲切。邓辉容老师，长着一副冬瓜脸，五官清秀，97岁了，过去那段不幸的遭遇并没有压垮她，她的精神还是那么好，这位慈祥的老教师，晚年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听下里群众说，邓辉容老师有一个孙子是国务院办公厅干部。

邓枢干是我县教育战线知名的老黄牛，他到哪所学校工作，哪所学校的面貌就有很大的新变化。以前，邓枢干一家也过得很苦，“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我们离开凤凰城迎宾馆前，饱受20年生活磨难的邓枢干向教过自己的高中老师邓辉容赠送了一幅书法，书法的两边含有“赢家”两个大字，力透纸背，别有深意。

二

解放后，实践中学更换了校名。母校在每次的政治运动中都成了台风中心。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这里是全县红卫兵组织和全县红卫兵运动的发源地。当时，县一中（原红卫中学前身）第一批学生加入红卫兵组织的，叫做毛主席红卫兵，只有红五类出身的人才有资格加入这个组织，能去北京见毛主席的也是从这些学生中通过选举产生代表。出身红五类的重点中学学生不占多数，而文化大革命运动需要广大中学生参与，才能形成运动的强大声势。于是，上面政策下来了，谁都可以参加红卫兵组织，并自组兵团。

一位出身小土地出租家庭的县一中老三届校友方★★对我说：

“ 红五类成立欧阳海兵团，不要我们加入。那些三六九、不是出身贫雇农家庭的等等，也不甘寂寞，自己成立兵团。运动似跳河呢搞去，我和别人成立共产主义兵团，（当时）许多垃敲脚（名称五花八门）兵团，八一兵团、井冈山兵团……不一一忆得起了它们的名称了……

“我和别人一成立成立共产主义兵团，就马上有那些三六九学生也来，红五类不要你哪，我人（我们）呢虽然不是(出身在)地富反坏右（的家庭），人（家）也不要你哪。初中一些仔来，初中一些妹仔来，包口口负责（造册）登记，填倒（好）表，咪咪（意思是哪一班，什么姓名）学生。

“都是初中哈（那）帮妹仔屎(小女孩)，一些小男仔，个别是高中生。全是妹仔屎，（她们是）初一学生，不是红五类，无喋（无处）可去（哪个兵团都不愿意接纳她们），人（别的兵团）不要，（才加入我们的兵团）。我啊号召力，只能号召初中生。

“加入（我）这个兵团的是初一学生，女生多，共有3、40人。我（有时也）负责登记姓名。成立兵团，有个袖章哇。去王奇飞处做袖章。

“共产主义兵团存在两个月时间，去串联前合并到别的兵团。我管去玩（一心想去玩），搵几个仔去串联。”

1966年11月，电白县各所中学的红卫兵大规模走出校门，去各地串联。方★★一行从水东徒步到了电城，赶上一辆来自雷州半岛徐闻县的拖卡货车停在那里，这辆车已载着许多男女红卫兵，看看还有空位，方★★一行也爬了上去。

方★★一行入住广州医学院红卫兵接待站，吃完饭去玩，有时去中山大学吃。大学食堂窗口，分开一份份菜摆在那里，是定量的，另有菜汤，米饭任吃。广州海关干部张★，张★的舅仔是县一中初中生，与方★★他们一起出来串联。张★抽空带他们游广州，今日去白云山，明日去越秀山……方★★他们在广州玩了一个多月。

方★★一行又上武汉，去武汉两天，武汉太冷，受不了，搭火车返广州，回到广州医学院还掉在红卫兵接待站借来的御寒棉衣。

方★★一行又去南宁，住在中共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红卫兵接待站，吃饭时，有一条淡水鱼，茄瓜……红卫兵接待站给外来串联者发给两份钱、1角钱、两角钱、5角钱的代用锡牌，可在市区使用（不能折现金），拿锡牌可到理发店理发，买吃的，用的。玩齐南宁市内主要景区，逛齐繁华街区。方★★他们在中共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看见了韦国清书记与红卫兵的对话，面对一群革命小将的提问、诘问，韦国清微笑着……韦国清是广西最大的保皇派。

我问方★★：你很怀念那个时代吗？

方★★：最应时候（那时代很开心），带个袖章，除了毛主席，逢官大一级。我外出串联个多月，去到哪里，玩到哪里，食宿免费，搭车不收钱。

关于县一中学生批斗教师，方★★说，他从不参与，找一个地方睡觉去，去看书，“老师教你文化知识，怎能去批斗人屋（人家）啊？”当年像方★★有这种认识的学生有很多，他（她）们出身一般都不是红五类的。

文化大革命中期，县一中红卫兵揪斗当权派，文化大革命后期，县一中红卫兵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红一司为首，一派以核炸兵团为首，并最终形成全县两大派系阵营：司派、核派。司派和核派互相文攻武卫。方★★与县一中大多数学生总觉得派性舞刀弄棍不是好事，于是他（她）们识时务地选择了回乡，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才是他（她）们神往的伊甸园。

方★★在我面前提起了他的同学钟云明。

县一中高二学生钟云明，电城人，身高已超过1.70米，参加了核派。钟运明有一个漂亮的姐姐是湛江专区粤剧团演员，姐姐寄信叫钟云明去湛江，不要参加武斗，钟云明一时未去。 1968年初的一天凌晨，钟云明去轮替他人站岗。在县一中南面围墙，核派在那里挖一个孔放哨，从孔内可以看到外面水东运动场，防潮大堤，东风小学旷地，他在换班时候，红四司一名武斗份子已摸到围墙脚下，钟不察觉，对方拿枪打伤他的肺，流血不止。这时，医院门诊部医生、护士为逃避战乱都跑掉了，县人民医院周新德（外科，中山医学院毕业）不知也跑到哪里了。钟云明临死前，吟唱国际歌……

钟云明下葬于水东海滨公园，墓前安放着他的一幅用镜框装好的黑白照片，我见过这照片，照片中的他非常的清秀……钟云明的弟弟家钟云和也参加核派，被派去守坡心郁头鹅。1968年7月19日在郁头鹅被司派俘虏，并遭残杀……

1969年的暮春，我看到了钟母蹲在钟云明墓前掉泪，用手绢擦泪水，站在离她4、5米远的那些群众哪知道她死了两个儿子呢……几十年了，钟母哭儿一幕的情景依然不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三

初一的第二个学期，我班和初一（6）班都搬到了一个水塘的东边，这个水塘的西岸有一条泥路，往南去木皮行，往北去东湖。初一（1）班和初一（6）的教室后面都是杂草沼泽，是运动场。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1974年5月份，湛江南海舰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去外地演出，他（她）们坐的军车回到电白陈村寨头桥以东100米处，撞到325国道左侧坎下公路沟的一棵窿缘桉，车翻，当场造成一名女文艺兵不幸身亡，另两名女文艺兵受重伤，被急送至县人民医院留医部抢救……一天夜晚8点，水东运动场烧起了三角形的三堆大火导航，几百个大人小孩翘首以盼，仰望星空……一架直升飞机从云间钻出来，螺旋桨声由远及近，像很多台拖拉机一齐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直升飞机绕运动场低空一圈后，降落地面，哇，螺旋桨扬起的泥沙喷射到了人们的脸上了，令到大家捂住眼睛睁往后退。大家看见了从县人民医院红十字救护车内抬出了两名伤员，广州空军部队派出军用直升飞机将即时载这两名女兵飞往广州急救。据说，这两名受伤的文艺兵最后也伤重不治。

到初二第一学期时，我班又搬回距离校园雷锋塑像约30米远的教室。一位从海南岛回来的知青教我们的数学，他是县一中的老三届学生，只教了一个学期。此时，我对数学已不感到兴趣，却越来越喜欢文学作品了。

也是在初二第一学期时，我班里多了一个女同学，她叫崔碧珍，性格文静，她坐在我的前面。她可能是从霞垌转学来的，据说她是林瑞令老师的亲戚。几十年不见她了，但她的青春倩影始终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红卫中学注重抓学生的政治思想工作，注重培养学生热爱劳动的观念，对学生的管理也很严。

那个年代，我们有时候下乡帮助农民收割水稻，或到松山农场劳动。我们去过沙院公社五爱大队帮助农民夏收，在烈日弯腰低头割稻，让我感受到农民一年四季的艰辛；去松山农场劳动的次数很多，那是我爱怀念的一段时光。

红卫中学球场边有一座舞台，那座舞台曾有一个75届初中校友姚某站在那里接受批斗，原来，姚某寄了一封信给女同学，教导处主任郭屏在台上宣读了姚信的全文，信末有一句毒话：“祝你（女同学）全家死亡”。姚某一直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写这样的信……

距离红卫中学办公楼后门约6米远的左侧是一间教室，那间教室的南面外墙壁有时贴出了布告。一天，我看见校方贴出了一份布告，内容是高二团支部书记杨★★（女）和县搬运公司一个青年职工睡大了肚子，开除杨★★的学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家住水东郊区大村。我在校时见过杨★★，她个头超1.60米，长相中等，浑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几十年了，我一直记得杨★★，杨★★后来与男方生育了几个孩子，现在她的孙子又娶妻生子了，四代同堂。一个家庭有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有小孩子们的蹦蹦跳跳的身影，看着乖巧的孩子们一年年健康成长，做母亲的，再苦再累也值了。

四

1984年，我曾陪同时任共青团电白县委书记梁嘉一行回过一次县一中检查共青团工作，当时的县一中校团委书记是黄怀光。那时的县一中风物依旧，我读初一、初二时的教室还在，睹物思旧，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说真的，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某一天以公职这种身份回母校。此外，我还回过县一中探望有恩于自己的老师。我走过一些曲折的人生道路，我深有体会的是，在这个社会，总有人欣赏你的，除非自己一无是处；在这个社会，也总有人讨厌你的，甚至是妒忌你的，排斥你的。我很喜欢英国兰德写的一首诗：“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我过去的心迹可借用这首名诗来表白。

2014年电白县第一中学举行隆重校庆，群英荟萃，并出版了一本文集，名曰《灼灼其华》，书名文化底蕴丰富。春风化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很显然，我自己不是其中那朵红艳艳的桃花，也不好意思去参加校庆了。荣耀一向属于对社会、对集体有积极贡献的校友。

回想那些过早凋谢的生命之花，[/FONT] [FONT=微软雅黑]我觉得活着真是一种幸福！做一个平凡人，生活简单，简单生活，只要内心愉悦也很好啊。现在爬山、戏浪、旅行、阅读、与情趣一致的人聊天都是我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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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微软雅黑]还有10多天，就是原电白县红卫中学75届初二（1）班聚会的日子了，到时候，尽情地唱吧，开心地跳吧.，虽然青春年华已不再属于大家，但快乐总是属于热爱生活的人们，我祝福大家！[/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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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备注：1979年，电白县红卫中学改称电白县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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