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冼氏墓感怀
黄云开(清代),山兜村人,秀才
兜宫何处是关情,巾帼长存女士英。
人过岭南花改色,牛眼江夏石留名。
山河自落苍梧月,风雨犹驱草木兵。
忠孝三朝入百代,感怀最是此孤茔。
吊冼墓
黄曙光(清代),号旭初,秀才,山兜村人
兜宫古墓草青青,谁抱深心写旧情?
泽润苍梧怀百越,香流巾帼冠群英。
云封马Q螺髻古,雾锁龟纹鸟篆平。
百代夫人遗迹在,同僚有意拜精诚。
冼太庙
林春泽(明代)
古祠落日闻归樵,冯家老妇名不凋。
娘子行军解破贼,蛮彝有人声动朝。
锦伞已与蓬篙没,香魂犹凭巫觋招。
千年高凉问遗事,白云故国青山遥。
冼夫人庙
戴锡纶(清代)
天使图麟别出奇,一身岭海手维持。
长雄自谢真王贵,诚敬人怀圣母慈。
漫数军声慑娘子,便论家法守新枝。
只今庙貌留乡里,多少须眉拜女师。
冼夫人歌
谭敬昭(清代)
梁陈岛夷偏安分,杨隋二世同亡秦。
中原置君奕棋若,况南粤隶南海滨。
罗州刺史冯使君,高凉天配贤夫人。
天生智勇万人敌,处子剑术男儿身。
诚敬两字贯日月,终始三代扶鸿钧。
瑶僮儋耳杂千峒,指挥不异牛羊群。
锦山再整阵云烂,铜柱一洗蛮烟昏。
惟时不少反侧子,曰李欧阳王赵陈。
眼中英雄陈高祖,嗟尔竖子何纷纷。
雕戈所指自惊溃,播弄股掌清妖氛。
大开幕府置官属,胙以茅土酬崇勋。
而翁而夫而子孙,以夫人功朱丹轮。
石龙大郡转谯门,襁褓小侯封阳春。
赐汤沐邑千五百,椒宫驿致分珠珍。
列布中庭示来世,以忠义训为人臣。
楚南岭西赣水北,奄数千里连齿唇。
纛旗铜鼓张绣遥想像麾下趋雷云。
木兰不用尚书郎,一十二载徒从军。
铭功钟鼎著竹帛,夫人盛烈古未闻。
后来惟有吴越王,钱氏忠孝追后尘。
其余巾帼加冠巾,幺麽南汉奚足云。
明初保障推何真,是亦婢子工效颦。
嗟哉夫人谁与伦,嗟哉夫人无与伦。
题冼庙
赵峒(清代)
(一)
当年保障在蛮荒,千里提封食德长。
五代忠贞昭史册,自应庙貌遍高凉。
(二)
金戈铁马据欧阳,大义忘亲识最长。
更有双眸明似镜,陈侯一见叹非常。
(三)
神电钟灵是故乡,春秋仕女报蒸尝。
河清海晏无他事,击鼓吹箫乐岁穰。
(四)
使君歌舞此岩疆,翼山高共水长。
蕉荔只今炎海上,犹存锦伞月黄昏。
山兜之原
张慧谋
1
在这片原野上,曾经的沧海已成桑田
而风,依然在吹,从未间断过地从亘古吹来
如果历史可以复原到初始时期
这片海积平原之上的神秘国度里
它将是何等的原始,充满野性和暴力
我们无法用诗意来填补想象的空白
任何词语都是一堆被时间淘空的贝壳
然而,当我们像风一样从这片原野经过
从丁村,到田畈,到冼太墓城,到娘娘庙
从隋唐,到元宋,到明清,到今天
一千多年的时空竟如此辽阔,又如此贴近
岁月无法承载的已碎成瓦砾,散为尘土
而今的丁村,依然那么小,但嬷田还在
跑马垌还在,练兵场还在,养马场遗址还在
冼府墙基石还在。早些年,遍地都是瓦片
大大小小的老瓦碎片,它们怀抱初始的原色和火光
像活字粒一样,记录着曾经的朝代和故事
让人想入非非,想象着丁村昔日的奢华
想象着冼府深夜的松明和烛火
想象着俚人望族人丁兴旺,家底殷实,威慑四方
想象着幼年冼夫人如何得宠、活泼可爱,聪慧过人
然而,历史只把丁村一笔带过
甚至连冼氏家族的丁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当我们站在丁村仰望长空
天色瓦蓝,云朵洁白,岁月静好
历史没有告诉我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风没有告诉我们,盛极一时的冼氏家族
为什么瞬间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2
当我们的目光横扫过整座冼氏墓城
时间无法衔接残垣断壁,无法复原墓城旧貌
阳光如此透亮空旷,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白纸上面,处处是伏笔,处处有悬念
我们无法知道这片厚土下面的另一个世界
但毫无疑问,冼夫人长眠于此
一千多年,这位老人,枕着故里长眠
这座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隋代陵园
它的沉默,它的坦然,更加让我们
往深处思索,如一座矿藏,我们无法
估量它的价值,和它的储藏量
因为我们无法,从一片光辉中
找到比光辉更光辉的另一种物质
找到比冼夫人更伟大的另一位伟大女性
3
在这片平原,我们无法找到一朵同样的云
无法找到一片同样的树叶
无法找到一座同样的山头
正如,在世界上,无法找到
另一座山兜娘娘庙,正如人的一生
父母亲是唯一的,山兜娘娘庙
在这个地球上,也是唯一的
这座千年古庙向阳面的这堵墙
它承载着五个朝代的重量
承载着隋、唐、宋、明、清的风花雪月
承载着一千多年当地子民对冼太的敬仰
承载着一位老人对历史的担当和贡献
啊,山兜之原,你不仅仅是一片海积平原
不仅仅是四季如春五谷丰登之原
不仅仅是风调雨顺养育众生之原
你更是一处让高山仰止、世人拜谒的圣地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走出一位旷世伟人
一位受多位皇帝册封的伟大女性冼夫人
她功绩不朽,与世长存,与日月同辉
她是众人供奉的岭南圣母
是世界女性的楷模和典范
冼太故里抒情(散文诗组)
官演武
圣母塑像
一尊塑像,将南北坐开。
北,是绵延的远山,绿的田畴,炊烟与乡村,蓝天白云。
南,是喧闹的古镇,延伸的大道,蓝海和劲吹的风。
左与右,是辉煌的日出与壮美的日落。
没有任何文字,完整地记载三朝古南越这段血与剑、危与安、分与合、聚与散、沉与浮遥远而悲壮的历史。
没有人可以理解北孔南冼这个词汇的重量,可以让一切轻浅者、卖国者、流氓权力者羞愧而至无地自容。
然而没有人怀疑,一尊塑像,坐稳了古南越,坐稳中华文明延伸的中轴线,坐稳祖国统一的江山――早已从历史形态上升为意识形态,一个跨越时空的概念,塑铸为神,一个传诵千古的英明,仁慈而博爱的圣母。
一尊塑像,将天与地坐开。
是伟大而神圣的爱在引领我们双手合十,祈祷,昂首向天,拥抱大地,而心灵容不下半点尘埃!
石头新说
这些不分年纪的石头,或方或圆,或长或短,或菱或平,或粗或细,全部召开冼太故里。
他们或许是女娲补天的五彩石,等待又一次出征,为天地不崩裂,随时接受神圣的使命。
风烟弥漫,在古南越之前或古南越之后的华夏,石头在奔走,撞击,在离散中重聚,在呼啸声中穿越。
石头的火种,代代相传。
中国第一巾帼英雄冼夫人一定统领过他们,为南越的安康和中华民族的统一,浴血奋战,冲锋陷阵,筑成坚不可摧的古长城。
这些石头没有年纪,却有信念。
在没有战火硝烟的年代,被砌筑成雄伟的楼门,壮观的广场,可以练马,行操,习武,和民间歌舞。
可以铺成中华文明延伸的中轴线,一条南北相连相通的血脉。
砖岁月
这是被煅烧的泥土,坚硬,厚实和忠诚。
来自村前屋后的田地,来自旷原,河边和深山某个隐秘的角落。
这是优质泥土的化身。
来自隋朝之前的秦汉、隋朝之后的明清,或者当代,每一块都留下风雨的足印,火炼的烙痕、马蹄的清音和磨剑的光影。
每一块都没有年纪、姓名,每一块都棱角分明,为砌筑跨世纪的墙,为构筑圣人与神居住的庙堂,赋予人类的体温、骨气和灵魂。
从千年走过来的砖,历经沧桑的砖,或被蚀损、忽视和污辱,甚至置换,但砖依然是砖,只有延续着历史,而不会使历史中断。
风沿着墙体而过,带着岁月的苦涩和果实的芬芳,消失在庙堂后面遥远的山地,又从庙堂前的大海吹来。
风吹老了墙体,或者将庙堂的岁月日日吹新,却吹不灭心灵的烛火。
庙前的树
树从何处来?从哪一座山岗哪条河岸哪个四季开花的园子,在这里,牢牢扎下了根,同时让时间也在这里扎下了根。
来时没有告诉它们,是奔赴一场春天的约会,或者举行一场时代的盛宴,或者去填补岁月的空白。
没有想到节日的光环,神圣的加冕,甚至没有想到鸟与蝉的唱诗和颂词。
它们只是普通的树,榕树和凤凰,同样是风雨留音,光照留影。
同样是春荣秋衰,岁月无声。
它们只是伴着一座神庙而生,代替娘娘庙接受红的授带、心的祈愿。
它们只是在红烛心香中感知了人性的使命和神祗的嘱托。
它们以伸枝展叶的姿态,使庙的神性得以呈现。每一张绿叶,都是温馨的张扬,希望的展开。
然而它们依然是树,站在人与神之间。
山兜丁村
从千年吹来的风,吹走了河流,山岗上的走兽,树上的鹤,大地部族的旗,酋长的剑戟,和大好江山一番番春夏秋冬。
吹散古南越一个功勋卓著的冼氏家族。
但吹不走山兜丁村这个村名,以及村庄的一块黄土地。
这土地,被风扬起尘埃,和时间的分秒一样,消失在漫长的时间里,而又被时间的分秒堆积,使之更加古老、沉厚而神秘,让神来居住,做梦,发光。
像所有土地一样,这里四季生长果实,豆苗、青葱,像村庄的肺,在起伏和吐纳。
更像时间的转碟,闪烁彩色的光斑,像一扇窗口,眺望大海、远山。
被时间和信念不断推高,带着对大地的爱和渴望,被人类敬仰。
因为这里,一个永远醒着的圣母在沉睡,在圆中华民族伟大的梦,使之成为圣地。